不能哭,她绝不能哭。连城昭华在心中暗暗道,她绝不会在公子衍和连城容华面前示弱。
“大妹连对自己都这样狠毒,真不愧是君父最宠爱的女儿。当日你视我兄妹二人为蝼蚁,不知可有想过今日?”公子衍看得实在痛快极了。
当日连城昭华受父侯宠爱,锦衣玉食,嚣张跋扈,他兄妹二人却连取暖的炭火也被人偷偷昧下,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宫殿角落,互相依偎着取暖。
因为生母得罪了连城昭华,他们兄妹便活得连寻常宫人也不如。那时候,他就盼着有一日,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妹妹,在他面前低下高昂的头颅!
连城昭华面色冷淡,手臂上有血蜿蜒而下,一滴滴地坠落在地。
连城君策拽着她的衣角,咬着牙,死死地看着公子衍。
“公子。”
“秦泽?” 公子衍看着来人,挑了挑眉。
“你如此着急地赶来,莫不是还对我大妹旧情难忘,想为她求情?”
秦泽跨进门来,不疾不徐地说:“我来不是为了昭华国女,而是为了公子。”
“今日之事倘若传了出去,一定会有损公子声名,何必为了一时之快,以致白玉微瑕。”他意味深长地说,“毕竟,来日方才。”
来日方长,公子衍笑了笑,这话说得倒是有趣。
“兄长,够了,让阿姐走吧!”连城容华急道。
她不想在秦泽面前留下自己冷血无情的印象。
公子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然阿容开了口,你们滚吧。”
连城昭华牵着幼弟与秦泽擦肩而过,他们一步步走出这方府邸。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秦泽一眼,秦泽也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连城昭华离开,公子衍看向秦泽:“秦泽,本公子希望你记住,你将是阿容的夫主,以后,不要将你的目光再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秦泽俯身行礼:“我必会好好待阿容,请公子尽管放心。”
连城昭华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她亲手在自己身上划了十三刀,每一刀有多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查清了是谁带策儿出宫的?”烛光跳动,勉强照亮昏暗的宫殿。
“太子身边的侍人不是君上留下的,便是萧夫人派去的,按理说是不可能有问题。这次带太子出宫的更是君上当日亲自挑选的侍人,婢子派人寻到他之前,便服毒自尽了。”阴影中,常陵轻声回答道。
我看着眼前跃动的烛火:“都杖毙了吧。”
“唯。”
“殿下,您真要去赴宴?”常陵蹙起了眉。
“连城容华怎么也是我名义上的妹妹,她大婚,我又怎能缺席。”连城昭华为幼弟理好衣襟,没有在意常陵一脸的欲言又止。
“阿姐,祁大哥不是同你最好么?怎么又娶了三姐?”他皱着一张包子脸,“反复无常,非大丈夫所为!”
“是啊,所以策儿将来可不能学他。”连城昭华低下头,声音温柔,一边说着,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梁。
“不会的,策绝不会让阿姐伤心。”连城君策说得掷地有声,他抬头看着自己嫡亲的姐姐。“策会保护阿姐的,策会一直保护阿姐!”
“那策儿就要快快长大,长大了才能保护阿姐。”连城昭华心中一热,几欲落泪。
“殿下,今日显见是一场鸿门宴,公子衍必定会…”常陵眉间忧色不散。
“一味地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连城昭华眼中波光流转,银制的面具遮挡了她脸上神情。
拿过挂在一旁的披风为连城君策披上,她又轻声道:“何况今日,赢的未必是他。”
常陵怔了怔,听殿下这句话,仿佛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连城昭华牵着弟弟,走出宫室,风吹过庭院,山雨欲来。
齐人崇紫,凡是王公贵族成婚,皆着紫色。
因此这日秦泽与连城容华皆是一身紫衣,上面用银线绣着龙凤,华贵异常。公子衍如今权势滔天,席上聚集了齐国权贵,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地对他们祝贺。
而看着他们一道祭天行礼,连城昭华忍不住想,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相配的,正是天作之合。那身嫁衣,穿在连城容华身上,很是好看。
她端坐在桌案后,眼中泛起一层雾气,叫她看不清不远处秦泽的神情。
不过这时候,他应当是笑着的吧。
连城昭华知道无论将来如何,从那一刻起,她和秦泽,从此再也没有半分可能。
她的爱情,在那一刻死去。
我心慕的人,他已是别人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