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城主府,城主府离平舆不过隔着一条街,此时书房内的窗户半开着,里面点着熏香,袅袅白烟。
厉晟坐在书房内,翻看着案折,低敛的眉眼暗沉,一手随意敲点在书桌上,丝毫言语未有,压迫感倾力袭来。
罗氏父子连带梧州城的一些官员站在一旁,因着昨日他给的下马威,众人内心依旧惶惶,书房内鸦雀无声。
半晌,是厉晟的声音传来:
“看来,先前一批赈银是没有纰漏了。”
他抬起头,敛着锋芒,漆黑的眸子却依旧透着些许锋利,眉梢轻挑了下,似是话里带些许笑意。
有人心底一紧,罗大人上前一步,皱着眉头,恭敬却不乏一丝惶恐:
“回简毅侯的话,拨来的赈银全被用在了难民身上,微臣惶恐,如何也不敢挪用赈银。”
厉晟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似越发惶恐,轻笑道:
“罗大人不必惊慌,本侯也不过随口一言。”
顿了下,厉晟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中透着些许凉意,他不明意味地说:
“本侯当然也是相信,罗大人对圣上忠心耿耿,这挪用公款如此祸及家人的罪状,罗大人自不会明知故犯。”
罗大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听了这话,也只是恭敬说道:
“简毅侯说得极是。”
厉晟没有和他多说,翻过上次赈银一事,又问他们难民该如何处理。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的意见,厉晟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未作一丝表态,直到最后,他将众人打发离开,也没有说出最后的定论。
总之不管如何,他既然已经来了梧州,自然一切都由他说了算。
此时问他们,不过是给他们找些事做,省得他们之后捣乱。
众人离开后,庄延才开口:“看来罗氏在梧州应是根深蒂固。”
在众人说话时,他一直关注着众人的神色,每每都是罗氏说出意见,其他人跟着附和,就算其中有其他声音,但是细听之后,就会发现,和罗氏所说的话异曲同工。
厉晟手中翻转了刚刚看了案折,闻言,轻笑了一下,剑眉锋芒暗出:
“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做出这一本假账出来。”
庄延也勾唇笑了一下,他们只当侯爷在边关多年,不懂这其中的猫腻,却不知道当年边关几乎所有事物都是经过侯爷之手,从没有一人敢在侯爷眼皮底下作祟。
“那侯爷的意思是?”
厉晟斜靠在卧椅上,指节弯曲,敲点在椅柄上,他敛着眼睑,不知在想着什么。
半晌后,他似叹了口气:
“着实不愿回京。”
圣上将当初对长公主的愧疚,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对他的亲事比对亲子还要着急,每次进宫,都要将此事提上一提。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离京的差事,耳根子终于落得清净,难不成一月不到,就要回京?
厉晟心底不愿。
庄延闷笑:“侯爷,圣上也是一片好心。”
“老侯爷只有您一个子嗣,若是您尽早成亲,想必老侯爷也定是开心的。”
如今老侯爷尚在边关,不过领了闲职,在边关的侯府中逗鸟遛弯,唯一的盼头,就是等着侯爷成亲。
偏生侯爷及冠至今还是没有这个念头,急坏了老侯爷。
厉晟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人活一世,都是为自己活的。
若是为了别人开心,而为难自己,厉晟不知他人何想,总之他是不愿的。
庄延轻咳了一声:“侯爷不想回京,也可。”
“嗯?”
“侯爷心善,不用难民多番受罪,”庄延说完这句话,厉晟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庄延只当作没有看见,继续说道:
“那属下可以先将罗氏父子罪证收集,只要侯爷在梧州一日,罗氏父子定是不可能安下心来,等祁星到达梧州之后,难民一事也可解决。”
“如此一来,圣上那边也能有所交代,待侯爷呆腻了之后,再回京便是。”
厉晟凉凉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对他的主意不作评价。
只要梧州事情一了,圣上绝不可能任由他留在梧州。
只是,他想起梧州的现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敛下的眸子有瞬间幽深,似寒潭冷凉,他指节敲击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低低开口:
“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