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桑恬急吼吼赶到火锅店的时候,看到杨静思正坐在火锅店门口嗑瓜子。

杨静思一眼就在闹哄哄的人群中看到了桑恬,冲她挥手:“这边这边!”

桑恬穿着高跟鞋跑过去,白衬衫包臀裙,一头深棕色卷发,引得不少人侧目。

杨静思斜着眼睛瞟她:“你看你穿的社会精英那样儿!人模狗样的。”

“我要采访啊姐姐!采访的那些对象才是真社会精英,不穿这样谁让你进去啊?”桑恬坐过去把包一甩:“给我也抓把瓜子。”

杨静思给她抓了一大把:“你说说你,不是都停职了么?又不能写稿,还小蜜蜂一样跑什么采访。”

“什么停职!那叫保护,保护!”桑恬磕着瓜子,玫瑰红的唇釉沾在指尖上:“不能写稿也得把之前的采访跑完啊,放鸽子多不好,素材交给组里一妹妹了,希望她能好好写吧。”

“说起保护,你之前招惹的云恩那帮人怎么样了?还缠着你么?”杨静思问。

桑恬是个跑社会线的新闻记者,一次采访的机会接触到了云恩药企的高层,凭着敏锐的直觉,一下就发现这家药企有药物hui*lu的嫌疑,往下一查还真是。

当时桑恬特兴奋——往下深挖,不知是多好的新闻素材。

组里有个前辈提醒她:“小桑,这种新闻很危险。”

桑恬根本没当回事,她才二十八岁,硕士毕业真正踏入新闻行业不过三年,新闻界挺有分量的奖已经拿了四个,不知几个主任主编夸过她有天赋,人生得意前途无量,正是往上走的时候。

特英雄主义的继续查了下去。

然后,哦豁。

刚开始家门口被泼油漆的时候,桑恬还没当一回事,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云恩那高层找的混子。反正桑佳住院了,家里就桑恬一个人,也吓不着谁。

桑佳是桑恬的妈。桑恬跟妈姓是因为,桑佳挺早就跟老公离婚了,一把屎一把尿把桑恬喂养大,再不让桑恬改成跟她姓简直血亏。

桑佳半年前查出了乳腺癌,情况挺不乐观,不过桑佳是挺乐观那种老太太,住院都能刷着抖音神曲,带着全病房跳广场舞。

所以桑恬觉得自己也挺乐观挺能扛,就算后来她上班路上莫名被人泼水,点到楼下的外卖袋子里会被人丢死老鼠,办公桌上同事留的文件会莫名其妙被撕碎,她还一直笑嘻嘻的。

同事们都问她:“没事吧?”杨静思也问她:“没事吧?”

桑恬还能笑着说:“能有什么事啊?”

直到后来。

桑恬打车去采访,发现后面始终有辆黑车跟着她。晚上回家的时,路灯突然被人打破,路上黑得跟恐怖片似的,有人把不知什么动物的血泼了桑恬一身,腥得人想呕。

不只一个前辈劝她:“别查了,这种人背后水很深,你惹不起。”

桑恬那时开始笑得有点无力了。

刚开始她只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面对这么好的新闻素材不愿两手空空颗粒无收。到后来知道怕了,却已是骑虎难下。

她已查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在这里收手,只怕对方也不会放过她,捏死她更像捏死一只蚂蚁。

桑恬只得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骚扰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杨静思真担心了:“要不让我爸帮着找找人?”

杨静思是桑恬的大学同学,一点不塑料的那种闺蜜,家里有点小钱长得有点小乖,没什么新闻追求那种,大三开始搞吃播,搞成了一个小网红,毕业后直接把这当成了正当职业。

面对杨静思说要帮她,桑恬笑笑:“真不用,显得我多怂似的。”

其实她那时已经真怂了,但她不能拖杨静思全家下水。

杨静思的爸生意做得还可以,但她爸妈都是北京外来人口,纯混商界,没什么背景。然而桑恬惹上的人,背景不知有多深,要是连累杨静思全家出什么危险,她能悔得咬舌自尽。

那一个月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桑佳的病情急转直下。

本来医生用了一种新药,说效果还可以,不知怎么突然就不行了,老太太广场舞也跳不了,每天跟张纸一样被沉沉的被子压在床上,呼吸都费力,看得桑恬的心一抽一抽的。

但她去医院看桑恬都得挑着机会,生怕把那帮人带到医院。

那时她是真的开始觉得难了,天天躲在洗手间里咬着拳头哭。

可哭有个屁用。

两周以前,桑佳还是去世了。嘴里一直说着“没事没事”的桑恬,直接两眼一黑晕倒了,去ICU里躺了两天才出来。

其实没病,就是压力过大加过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