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檀跨过门槛时那一瞬间的卡顿,溪兰烬完全没注意到,听到屏风后传来的声音,眨了眨眼:“补充?应该没有了。”
他靠脑补和小谢给的一些信息,添油加醋地杜撰了不少妄生仙尊的个人细节。
再补就不礼貌了。
屏风后的人把稿子翻来翻去的,翻得哗哗响,随即再次赞叹:“真是许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稿子了,更有意思的是,还是关于妄生仙尊的。不过,我也有几个问题,阁下这个故事,是从哪儿得来的?”
溪兰烬面不改色:“我有一个朋友。”
“哦——”屏风后的人拖长了调子,似乎真信了,“你的这个朋友,捡到了妄生仙尊受伤后化作的幼兽本体,悉心照顾,还与谢拾檀日久生情?”
腕间缠绕的白绳陡然一紧。
溪兰烬茫然回头,想问小谢干什么,却见小谢没什么表情地低着头,薄红的唇抿着,徐徐盘弄着那条珠串,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异常,像是不小心扯到的。
溪兰烬也没放在心上,扭过头,自然地应道:“对。”
反正妄生仙尊又不会跳出来反驳。
“你的这个朋友,后来为了保护妄生仙尊,坠下了无妄海,所有人包括仙尊都以为你的朋友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只是无妄海下凶险万分,如今他修为尽废了,待从头再来?”
分明背后没有其他人了,溪兰烬还是感觉自己好似被人死死盯着,纳闷地用余光扫了眼后方,点头:“是。”
“这些年,仙尊吹箫追忆故人,为他绘丹青、造梦境,只是现在仙尊闭关,所以不知道他回来了。”
屏风后的人语气一顿,语调扬了扬:“我很好奇,那他为何不去找仙尊相认?”
“因为……”溪兰烬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脑子紧急转了一秒,斩钉截铁道,“他忘记了,但我记得,他又不信,所以我帮他传出来,等仙尊出关来找他。”
腕间的白绳似乎猛地又收缩了一瞬。
溪兰烬又纳闷地回头看了眼,小小声:“小谢?”
谢拾檀攥着雪凝珠的指节都在发白,若非这是不可多得的圣物,恐怕已被捏成了齑粉。
平复了几息心情后,他很平静地“嗯”了声。
屏风后的人复述总结完稿子上的小故事,拍手赞道:“原来如此,不错,不错,真是感人至深,叫人唏嘘。”
竟然也没再怀疑真实性。
溪兰烬眨了眨眼:“前因后果便是如此,阁下有什么建议吗?”
对方沉吟片刻:“建议只有一条。”
“嗯?”
“等谢拾檀找上门的时候,直接躺好。”
溪兰烬:“……”
这意思是,谢仙尊会来找他算账?
溪兰烬觉得可能性不算太大。
一则谢拾檀在闭关不知道此事,相信以他的性子对这些八卦也没兴趣,澹月宗的人更不会拿这种事去打扰仙尊。
二则他非常看好谢拾檀,相信谢拾檀出关即渡劫飞升之时。
仙尊都要飞升了,也没空跟他计较。
他就蹭蹭,等处境好些了,大伙儿茶余饭后的八卦应该也变了,届时他一定给谢仙尊立个长生牌,供他香火不断,聊表感恩之情。
溪兰烬乐观地想着,和屏风后的人商量又商量了几处细节。
对方的嗓音里含着笑意:“我看今日正好能将稿子投向各方,一会儿便安排下去。阁下是第一个敢碰妄生仙尊的人,在下心底甚是钦佩,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
话毕,屏风后掀起一阵风,托着块精致的储物玉佩,递到了溪兰烬面前。
虽然和溪兰烬腰间的储物玉佩是一个类型,但这只储物玉佩明显要精致得多,玉色温润,入手温凉。
溪兰烬眼下正一穷二白,等离开望星城后,他和谢拾檀还要去趟药谷,这简直就是及时雨。
他收好玉佩,也不多留,就打算告辞走人。
屏风后的人忽然又开了口:“这位道友,我觉得我们还颇为投缘,下次若还有稿子来投,我请你喝酒。”
那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溪兰烬满口应下,便和全程一言不发的小谢离开了那间白色的屋子。
踏出房门再回头,身后的房门已经变回了漆红的木门,半点也看不出异常了。
因着屏风后那位的建议,溪兰烬不由思索了许久,跟身边的人讨论:“你说,万一谢仙尊真追杀过来了怎么办?”
谢拾檀:“……”
“小谢?”
谢拾檀沉默了足足十秒:“不会。”
溪兰烬得到想要的回答,欣然点头:“我也觉得,仙尊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情。”
俩人一起穿过后院的结界,回到热闹非凡的前院,隐约还能听到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和底下的鼓掌声,也不知道又在编排哪位。
溪兰烬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暂行令能在城里住一晚,咱们明天看看风向再走吧。”
谢拾檀没吭声,他就当是默认了。
走出千里楼,初春的暖阳金灿灿地铺满了长街,宽敞的两道边甚是热闹,四洲各地的风情特色都能在望星城看见,摊子上都是新鲜的玩意,附近还有妖兽表演,包罗万象,繁华如水。
凡人与修士走在一起,好似没了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