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以差点没被她给逗笑,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不成?还打他?不过这念头一闪,他的注意便被手上的温度给夺去。长安握着他的手,柔软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背上,暖洋洋的。
他盯着膝盖,只觉得有几分烫手。可这时候甩开也不对,于是他硬着头皮:“我信你。”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威胁你似的?”长安皱眉不高兴,“我是很认真保证。”
王爷:“我,我真信你。”
“行吧,”长安也知道跟个傻子讲不通道理。握着他手,只觉得这只手特别凉。这大晚上的确实也冷,她不想拖,省得耽误明日的事。事情既然开口了也没那么多讲究,索性就一次讲个清楚:“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清楚。”
“你说。”
“咱们要搬家了。”长安把人扶起来,硬拖着往床榻去,“你也知道昨夜陆家大火,家里什么都烧光了。住客栈也不能长期住,所以等你爹下葬,咱就去找个固定住处。”
“咱们住哪儿?”
“住哪儿不重要,”长安不是古代人,并没有落地生根的家宅概念。在她看来,住哪儿不是住,只要能活得舒坦,山村也住得,“就有个事要先做。”
王爷被她拖着按倒在榻上,心里别扭的要命。
他是当真没办法习惯,这女子的心里,怕是压根儿就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吧。单单今儿这一天,她就对他又是抱又是摸的,偏还脸上连半点羞涩都没。王爷不禁纳闷,是乡下女子都不大矜持,还只此女子行径太豪放?
豪放的长安把人推到床里,转头又问客栈要热水。
太冷了,真的太冷了,她脚放进被窝里,被窝冰得跟冰坨子似的半天捂不热。这么冷还怎么睡?睡不好她明早能起来?必须得想办法!
客栈的后厨是整夜温着热水的。小二打着哈气,替她把水提到门口。长安接过来就直接端进屋,也不用盆,她当着周和以的面直接就脱袜子撸起了裤管,露出两条小白腿。黑暗中没看见床榻里的人一双眼微微睁大,她就这么把腿放进了桶里。
“你看着我作甚?”长安喟叹一声,好特么舒服,“你也想烫脚?”
周和以真的很想厉声呵斥她不成体统。喉咙滚动了好一会儿,硬生生把头扭过去。长安看僵硬他的背影就笑了:“陆承礼,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转过来!”
他都这般自觉了,她竟然还叫他转过来?!
床榻上的背影纹丝不动,长安忍不住开玩笑:“你这是在害羞吗?哎,你真的害羞?陆承礼,你知道什么是害羞吗你就敢害羞?”
他凭什么不懂害羞?王爷皱着眉转过身,心里忽然冒出了点火气。
这女子怎么回事!
“陆承礼,明日送完你爹之后,咱们带着常松叔一起回我娘家。”长安一面烫脚一面说着计划,“我娘家兄弟嫂子都与我不亲,但是有个十分疼爱我的祖母。明日去了乡下,带你去见见她。之后,咱们可能要在乡下多住一段时日。”
床榻上的人没动,长安以为他没听见,就听到他问:“为何?”
“你二叔家几个兄弟打人,咱们避避风头。”
周和以忽然听说陆家还有亲人,眼神顿时锐利起来:“二叔?”
“昂,”长安本来不愿跟个傻子唠叨。但是正好说起来,她也就顺口把今天发生在陆家的事情给说了,“反正你二叔家的那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势单力孤的,就不跟他们硬碰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周和以冷不丁被逗笑了。
“当然,咱们没钱才是正理。有钱什么事儿都摆平了。”长安继续嘀嘀咕咕,“你也知道你就是个光吃饭不干活的,身上有伤抓药还特费钱。县城里赁屋子买东西都费钱,为了省些钱,咱们只能去乡下吃糠咽菜……”
王爷没想到自己未来的日子会这么凄惨,顿时有些被噎住。
“那……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总共就二十来两,今日买袄子住客栈,”长安斜了他一眼,吓唬他:“明日再给你爹下葬,剩下的钱就够给你抓个药!都没了。”
这么穷吗?王爷震惊了!
长安叹息:“哎,承礼啊,咱们乡下去吗?”
本还十分抗拒的王爷,此时点头肯定道:“去。”这么点银子,不去乡下,是真活不下去。大不了等他身子好了,他想办法弄银子。
唉,从没有吃过缺银子的苦的王爷,第一次感受到了百姓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