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纪识秋来说,太初城自是陌生,但对林芜来说却是自小长大的地方,在入城之后,林芜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先前那胡言乱语的守城弟子给支开了,自己带着纪识秋往城内而去。
太初城主特地派来了马车接送,两人送上马车不过多时,便到了太初城的大殿之中。
两人走下马车,林芜却没有立即与纪识秋进入大殿,她埋着头低声附在纪识秋耳边道:“我爹他很好说话的,你进去以后不要担心,只要跟平常一样就好了。”
“嗯。”纪识秋在江湖传闻中也没有少听过关于太初城主的事情,是以并不如何担心。
两人眼看就要进入大殿,林芜想了想却又紧扣住纪识秋的手道:“我爹喜欢说笑话,一会儿他要是说了什么,你……给他个面子随便笑笑就好了。”
纪识秋轻轻应了一声。
林芜仍不放心,又道:“还有,他说话有时候……”
纪识秋看着林芜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我……”林芜这才发觉自己此时的确显得紧张过头,她紧握着纪识秋的手,手心已经微有薄汗,她怔了一瞬,连忙道:“没事的,我爹肯定会喜欢你的。”
纪识秋不置可否,两人话至此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已经自殿内走了出来,见了林芜,他正要开口,等见到与林芜十指紧扣的纪识秋,这才明显的怔了一瞬,他神情复杂的盯着纪识秋打量半晌,终于道:“小城主,城主已经等了好久了,快带这位……这位公子进去吧。”
“左爷爷。”林芜连忙唤了那人,忍不住探头往里看去道:“爹这么急着找我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小城主进去就知道了。”那老者笑了笑,抚须道,“走吧。”
林芜带着满腹疑惑点了头,这才与纪识秋一道进入大殿之中。
大殿宽敞,但却稍显冷清,殿内深处桌案后方坐着一个人。林芜与纪识秋到的时候,那人此时正低头执笔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响,他也没有抬起头来,只是依旧专注的写着,等到林芜与纪识秋已经随着那老者来到近前,他才终于将笔放下,抬眸道:“回来了?”
他这话是对林芜说的,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纪识秋的身上。
纪识秋自然地迎上了太初城主的视线。
看太初城主的眼神,纪识秋已经明了,看来他已经从旁人那里知道了自己与林芜的关系。
太初城城主林淮虽已年近五十,看起来却十分年轻,唯有鬓边几缕银丝能够看出岁月痕迹。他着一身素色衣袍,绾一根普通的木簪,不像是名动天下的正道宗师,倒像是个无事坐在茶摊里听人说书的闲客,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
然而就是这般慵懒闲散的人,眼神落在纪识秋的身上,却如同利刃,掩着无尽锋芒。
纪识秋与之不过对视片刻,便识趣的垂下双眸,做出恭顺模样。
林淮见着纪识秋的动作,眉峰微微挑起,没有对其开口,只转而向着林芜道:“芜儿,还不向我介绍一下?”
林芜方才见两人对视,心里面如今还忐忑着,现在听见林淮开口,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将之前对颜雅的那一套说辞找出来对着林淮又说了一遍,林淮负手听着,直到听完之后,才终于若有所思向纪识秋问道:“虽然现下说来有些迟了,但还是要多谢纪公子对芜儿的救命之恩。”
纪识秋尚不及回应,林淮已盯着他又道:“所以在遇到芜儿之前,纪公子一直住在那山崖下?”
“不错。”纪识秋颔首道。
林淮笑了笑,招呼着二人坐下,自己却未落座,只观察着纪识秋言行道:“但看公子模样,却不像是山野之人。”
来之前林芜从未想过这些,她早已习惯了纪识秋这般模样,又怎会想到要去做这些解释,此时听到林芜说起,不禁替纪识秋捏了一把冷汗,甚至想要开口替纪识秋回答。
纪识秋没打算让林芜替自己继续编排那种话本子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身世故事,当即出声应道:“家父昔年也好风雅,我便跟随家父念了些书。”
林淮听到这里,不禁问道:“那令尊……”
“家父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纪识秋平静道。
林淮话语一顿,轻叹一声道:“抱歉。”
两人说话的时候,下人已经替他们端来了泡好的茶,林芜捧着茶从始至终没有开口,面上的紧张连藏也藏不住,只是不住将视线自林淮和纪识秋的身上来回。
静了片刻,林淮坐下喝了口茶,这才慢吞吞又道:“看纪公子模样,似乎有恙在身?”
因为怀孕的关系,纪识秋被害喜之症缠着的确几天未曾好好休息,气色看来极差,纪识秋默然片刻,解释道:“自幼体弱,倒不是什么大病。”
林淮道:“我们太初城中有不少医术高明之人,不如我请他们来替公子看看?”
不愿让旁人知道纪识秋怀孕的事情,听见林淮这话,林芜不待纪识秋回应,便已经抢先道:“爹,不用了,有我照顾他就好了!”
林淮回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面上神情看不出情绪,林芜与之对视,眼里满是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