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东西接触到苏雪回发汗的掌心时,让她的冷颤一层层往上涌。
这是一朵晶莹的花。
低沉而怪异的声线在她头顶吱嘎响起,像某种利爪划过坚铁的声音,诡异刺耳得令她浑身寒毛倒竖,皮肤一阵一阵地发紧。
“骸……咯咯咯、王……咯咯咯咯与……咔、咔……蠹、王……向咔、咔、您……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献上咔——咔——贺礼……”
骸王……与……蠹王?
什么意思。苏雪回皱眉看着掌心的花,愣住了——这是朵用骨头雕成的纯白玫瑰。将绽未绽,含羞带怯,愣是将一块灰白的骨头雕得薄如蝉翼般娇弱美丽,花瓣吹弹可破,隐隐让人觉得芳香扑鼻……
在花瓣之上还带着累累的新鲜露珠,她从来未见过如此玲珑剔透的水滴,不断地折射出无限的颜色,令一朵无色无味的花,像日出的光辉般带着无限华彩。于苍白的美丽中折射出绝望和脆弱,像一具美艳的尸体,令人惊艳中毛骨悚然。
什么贺礼?什么王?这些难道是修魔的魔王?
她方要开口寻问,定睛一看,突然发现这骨花上的才不是什么露珠。苏雪回顿时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没事观察得这么细致做什么!
这哪里是什么露珠啊,明明是一只只如宝石般流光溢彩的虫子!!
她僵硬地站着,只觉得一阵麻意顺着她的掌心往手臂上爬。连着她的头皮都要掀起来!
我的天。
不是她从小便培养出来的面子功夫苦苦支撑着她不要垮台,她几乎要手一抖将这东西凌空砸出去!!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怎么会有人将虫子当作宝石装饰在花上??!!好在那些虫子没有挑战她最后一丝脆弱的神经,不知是死的还是被某些个缺心眼或者情调烂进了坑里的家伙镶嵌上去的,一只一只纹丝不动,尽忠尽职地伪装成一颗颗流光溢彩的宝石。而那些虫子圆滚滚的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然比她见过的宝石还要瑰异绮丽,浑身透明。
简直像是恶趣味的消遣。这送礼人是存心恶心她的吧?
蠹,就是虫?什么蠹王,怕不就是虫子老大吧……骸更好理解了,就是尸骨罢……
她莫名其妙地扬起头,看着那高大可怖的东西,不确定地问道:“不好意思,我是该……认识这两位魔王吗?”
雾海翻涌,苏雪回像是站在天上不断流动着的云海中。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无数走动着的尸体在如幕如布的浓雾后麻木前进,留下一道道模糊而浓重的、摇晃着的人影。
它们密密麻麻地冲着同一个方向移动着。
苏雪回掌中捧着一朵骨花,逆着战亡的将士们立于洪流般的尸潮中,茫然地抬着头。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风声似乎都消失了,只留下了生与死。而在生死之间,她拿着朵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脆弱美丽的白花,像是悼念又像是静静守候。仿佛在铁蹄踏过的焦土上,长成了一株小小的植物。
面前三个漆黑的高大人影冲着她怪异地弯着腰,空洞的脸在雾上看着她。它们持续地发出一阵阵高频率的“咯咯咯咯”声,在雾中显得空旷辽远。
微凉的雾气划过她的脸颊,经由呼吸涌入体内,湿润了她的肺腑。
苏雪回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面前站立着的是相当古老的东西。可怖而饱经岁月,那是远古的邪神,远古的死亡。
还有远古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