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等鱼 法采 2017 字 2023-03-08

浦市。

大厂大规模裁员的消息渐现于各种各类软件的头条之上,但这并未能延缓裁员的进程,反而似推手一般,令本地的中小厂也风声鹤唳。

章雨如在本地投出的简历都石沉大海,有回音的无不是浦市之外的城市。

宋鱼和高晴所在的公司尚无消息。

那天看完姜医生之后,宋鱼回家吃了止疼片,第二天睡醒脚又好了一些。

她没有急着去拍片,她想等周末休息的时候,换一家医院重新看一遍。

她不清楚姜延周怎么突然回来了,算时间还不到毕业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了浦市,没有回他老家首市,明明首市和浦市都是不相上下的一线城市。

但她并不想再跟他不清不楚下去了,之前都怪她犯了糊涂,但她醒过来了,决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怕他,尤其在半年前不告而别之后,在他面前更心虚害怕了。

宋鱼打定主意不再去姜延周的医院,就把伤脚的事又拖了几天。

晚间做饭的时候,她妈又给她打了电话,这次直奔主题,说了她和表姨之间的新较量。

“笑死人了,你表姨现在是满世界借钱了,她还以为我不知吗?在我面前说你小倩姐要买的房子怎么怎么好,说什么小孩上学都不用送,就在小区隔壁... ...光说好的,怎么不说要背多少债买房?还不跟我提借钱的事,在我这充大款呢?你说她好不好笑?”

赵美玲女士声音挑着,“哼,我就看她最后,要不要低着头跟我借钱?”

斗来斗去,没完没了。宋鱼并不表态,翻开盖子看了眼熬着的绿豆粥,放了几块冰糖进去。

她妈还在自说自话。

“我手里的钱都是留着给你结婚用的,买了定期了,但她要是肯跟我低头呢,我不是不能借她五万,正好上星期有五万到期了,我给她留着呢。”

一个缺钱却不跟对方借,另一个有钱偏给她留着,这是怎样的感情?

“对了,你手里有多少钱存款了?你上班之后没乱花钱吧?别学那些年轻人净爱用什么信用卡小额贷,那都是坑人的!”

宋鱼说没乱花,“就三万块钱,都放银行里了。”

她妈啧了一下,“虽然说在大城市上班太不稳定了,但给的钱确实不少啊。”

要不是这个原因,宋鱼在就被她妈拉回老家考编去了。

说话间,粥煮好了,宋鱼看了一眼天气,提醒她妈下周要降温。

“妈你下周多穿点衣服,我吃饭了。”

得到女儿的关心,赵美玲女士也显得慈爱了许多。

“行了知道了,去吧去吧,记着好好上班,少熬夜,不要再画画到半夜了!别学你爸,整那些没用的,记住了吗?!”

电话打到这里结束,宋鱼刚回房间打开了电脑。

她收拾好厨房,把绿豆甜粥摆在电脑桌上,给自己佐了一包榨菜,就是今天的晚饭了。

电脑很快开了机,画面静止在桌面壁纸上。

那是一组捕鱼景象图,开闸泄洪之后,闸口水中鱼如飞天一般,周遭村人涌到岸边抓鱼,人人手中鱼获满满。

画图的人由近到远地以倾斜角度,将丰收景象灌注笔下,人画得细腻,鱼画得鲜活,这几幅画当年一跃上到了省日报,占了小半个版面。

画家不是别人,就是宋鱼的爸爸,那会他还是个小小的美术老师,仅凭一幅画突然出了名,待宋鱼出生,她爸直接将人生中最大的运道给了女儿,给她起了名字,宋鱼。

只可惜,她爸似乎把这运道都给了宋鱼,而自己没有留下。

他出名后辞掉了小学美术老师的工作,开始全职画画,可用了十年也没再画出与那组鱼获图比肩的作品,他渐渐被人遗忘,渐渐没了可靠生计,全家只能靠宋鱼妈妈一点固定工资生活。

宋鱼妈当然抱怨他当年一时冲动辞了工作,他知道工作找不回来了,在宋鱼十岁那年跟着人去了南方赚钱,可出了车祸,再也没回来... ...

宋鱼在这副壁纸前静坐了一会,甜粥水热气散了一些,她端起来喝了一口,打开了绘画软件。

她妈不喜欢她像她爸一样着迷画画。

但她喜欢,且无法改掉。

接下来一周果然来了冷空气,连浦市的街道上也铺满了落叶,有人拍照留影,有人吱嘎踩着匆促而行。

章雨如还是没在浦市找到合适的工作,但隔壁的航市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工资虽然降了一些,但平台更拔尖了,不失为一个好的履历。

章雨如对此很有意向,周一就火急火燎去了航市,等待接下来的几轮面试。

高晴也觉得航市好,“浦市房价太高了,户口也不好拿,我本来还想留这赚几年钱,现在算了算,除去房租、衣服、吃饭、通勤和化妆品,好像也没剩下多少。要是雨如走了,我在这也浪不动了。”

这话从高晴口中说出来,令宋鱼吃了一惊。

在远离家乡的大城市里奔波犹如在海浪中前行,走了很久后突然回头,会在猛然间发觉,分明拥挤的道路上,当年同行的同学和朋友们,竟只剩下寥落的几人了。

近处只剩下她自己,风浪都更猛烈了些。

晚间地铁回家,拥挤的车厢里全是陌生人,车厢关闭,从高科技园区站奔向城市郊野。

不过宋鱼的下一站,最近对她来说有些特殊。

接下来这一站不远就是复交附院,一位骨科的姜医生日常上班的医院。

从误打误撞撞进了他手里之后,宋鱼每次到这一站,小心肝就紧上一紧。

不过在那天之后,她再没见过他了,今晚的地铁进站又出站,宋鱼也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

她暗暗松了口气。

正好身后空出一个位置,有人下车,她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