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练才散,徐大铁和缔素奔去吃饭。易烨朝子青使了个眼色,两人急急把一头雾水的赵钟汶拖到医室中。
见到两个金饼,赵钟汶惊得说不出话来。
易烨替他揣入怀中,嘱咐道:“可千万放好了,赶紧给家里寄去。”
“……哪来的?”赵钟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俩。
“这你就别问了!”易烨拍拍他肩膀道,含含糊糊道,“我们这里,总是比你们要方便些。”
赵钟汶还是不解:“咱们月俸都是一样的,你们从哪里弄这么大笔钱?青儿,你说实话,这金饼到底是从哪来的?”
子青抿嘴不语,只看着易烨。
“行行行,告诉你,我弄到一点贵重药材,拿去换来的。”易烨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赵钟汶皱眉:“什么贵重药材?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易烨急了,佯怒道:“老大,总之是我们想法子弄来的,和你没关系。你也别再问,地里的庄稼要紧,你赶紧给家里捎去吧。
“可是……”
“老大!”易烨握住他肩膀,直盯着他双目,“这事很隐秘,只要你不问,就不会有人知道!”
赵钟汶愣了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我真的不知该该如何谢谢你们……”
“别谢了,赶紧给家里捎去是正经。”易烨深觉受之有愧,“走走走,吃饭去,青儿……”
赵钟汶迟疑着起身,又道:“晚上你写借据,我来按手印。”
“老大,我求求你,你这不是骂我么?”易烨连推带搡地把赵钟汶带出门,“出了这门,我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再提这事。”
赵钟汶无奈,只得想着日后定是要慢慢还上这笔钱。惦记着家中,他自去寻了可靠妥帖的人,许了钱,将这金饼带回去。
此事缔素徐大铁皆不知道,赵钟汶只对他们说是借到了钱,其他任凭缔素如何追问,皆含糊带过。缔素又去问易烨,易烨只装傻,一问三不知。只是那夜蒙唐喝多之事困扰易烨多日,暗自担心他酒后忘事再回头把金饼要回去,幸而平平静静过了多时,蒙唐再未踏入过医室,易烨才渐渐放下心来。
在这以后,“持戟十圈,同伍连坐”之时,易烨累虽累,却再未骂过蒙唐。
如此又过了两月,赵钟汶收到家信,称已耕种,这才放下心来。而月底考核,他们这伍仍是无人射中香头。五个金饼诱惑毕竟不小,大家仍是勤练箭法,进步飞速。
这日骑射操练,易烨有如神助,竟在纵马之时射中木靶,而且居然还是靶心。看清之时,惊得他自己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坐稳之后便忙高声喊旁人来瞧。
赵钟汶与子青只是笑,徐大铁无比羡慕。独缔素哼了句大实话:“瞎猫撞见死老鼠,有什么好神气的,你怎么也得连续射中三箭才算能耐。”
“小鸡崽子!”易烨自马背上拿弓去捅缔素腰眼,仍旧得意洋洋,“莫扫我的兴,你道是每只瞎猫都能撞上死老鼠么,这叫天幸!得祖宗保佑才行,懂么?”
缔素扮了个鬼脸:“你以为你是霍将军啊,人家可是斩了二千多个匈奴人,勇冠三军,那才叫天幸!不过人家不是祖宗保佑,而是姨母保佑。”
“缔素,不得胡说!”
赵钟汶喝住他。
“怕什么,外头都这么说。铁子,走!”缔素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一夹马肚,一溜烟跑远了。徐大铁紧随其后。
“这臭小子,就是嘴太欠!”赵钟汶没奈何地骂道。“也不想想,这些话是咱们能说的么?
没一会儿,缔素打着马又回来了,徐大铁颠颠跟在后面。
“老大老大,猜我刚才打探到什么?”缔素一脸兴奋与神秘,双目直放光。
赵钟汶瞥了眼他身后的徐大铁,后者仍旧是憨憨的,并无激动之色。
“和吃食没关系?”他猜,如果是关于吃食,徐大铁会比缔素更加兴奋。
缔素不满道:“当然没关系,老大,你当我只是个吃货么?……我刚才碰到虎威营的兄弟,听他们说,自下个月开始,咱们就要和他们一块操练了!”
闻言,赵钟汶只是“哦”了一声。易烨子青面上也是淡淡的。
见众人漠然,缔素顿觉扫兴,皱眉奇道:“难道你们就没盼着这日?”
“这事有什么盼头?”赵钟汶不解。
缔素眉头皱得愈发紧,将众人缓缓扫了一遍,大有怒其不争的意味,可惜这表情出现在他略显稚嫩的面上,未免有几分滑稽之意。
“这事说明,咱们也能出征了。”他特地压低嗓音,庄重道。虽然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回出征,但谁都知道以圣上对霍去病的宠信,霍去病必定会是带兵将军之一。霍去病一直以来都住在虎威营内,谁都知道虎威营他是必定会带出征去。
闻言,众人还是漠然。
不甚感兴趣,易烨吆喝着马转开,口中嘀咕道:“弄得我还差点以为能加月俸呢……”
缔素发急,扯缰拦在易烨前头,不满道:“要不怎么说你们鼠目寸光……”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脑袋便同时被一前一后两柄弓各敲了一记。
“小崽子!”赵钟汶笑骂道,“讨打是不是?”
易烨笑责道:“说谁是鼠目?”
“说错了,说错了。”缔素忙讨饶,解释道,“我是说,一出征,那立军功的机会可就来了,到时候,月俸还算得了什么!”
“别傻了,你当立军功是容易的。”赵钟汶连连摇头:“匈奴人个个都彪悍得很,可不是吃素的主。”
“老大,你怎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缔素不以为然,“要我说,匈奴人也没什么可怕的,霍将军率八百人就能杀两千多匈奴人且全身而退,你算算,咱们汉军一个就能顶他们三个。”
赵钟汶语塞,半晌低道:“你也会说这是天幸……再说那八百精骑都是羽林郎官出身,和咱们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