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如来!裘小子,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太平山,一是为了见识天下英豪,二是为了螣蛇郎君手中的一卷贝叶禅经。”鸠摩治叹息一声,告知道。
“螣蛇郎君未成道前,曾遇到智公禅师。智公禅师乃是老猿得道,证就菩提,悉知异类成道的艰难,就送了螣蛇郎君一卷贝叶禅经,助他成道。”
“此经乃是我佛座下毗湿婆尊者从南天竺带入中土的一十七卷大乘佛经之一,能救人脱离苦海,拔劫飞升极乐。后来智公禅师霞举飞升,将一应法宝佛经封存在驻锡的峨眉后山圆觉洞内。峨眉派开府时,熔山炼石,再造乾坤,两仪微尘阵将圆觉洞也囊括了进去,故而世间能一睹这卷佛经的,就只有螣蛇郎君这里了。”
“我修炼密宗大日金刚佛法时,遇到一阻碍,只有这卷佛经才能化解,所以才来此碰碰机缘。不料想来此地的老不死如此居多,恐怕我的打算要落空了。”
裘元见鸠摩治面露遗憾,劝解道:“大师不要气馁,事在人为,你还未做怎知不能成功。那卷贝叶禅经既然是智公禅师所传,大师若向螣蛇郎君恳求,说不得他会看在同为佛门的面子上,将禅经送你一观,也不用与人争斗了。”
他话还未说完了,就听见卜天宪哈哈大笑的声音:“无知稚子,笑煞我也。”
裘元恼羞道:“有甚好笑的?智公禅师是佛门,鸠摩治也是佛门,你那卷贝叶禅经既然得自佛门,便是归于佛门,又有何不可?”
卜天宪得意洋洋道:“智公禅师是佛门不假,黑和尚是佛门也不假。只是智公禅师属于禅宗,黑和尚属于密宗,门户有别,莫说是我,便是智公禅师当面,也未必肯将贝叶禅经与他。不然峨眉派为何始终不肯让金刚寺进圆觉洞,根由便在此哩!”
裘元一呆,道:“出家人还有门户之见吗?智公禅师可是得道飞升的高僧,怎会如此行事?莫要诓我!”
卜天宪哼道:“出家人又如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这小子见识浅薄,懂什么人情世故,只道修为高深便能堪破门户之见吗?三清道祖那般修为,不也是‘一教传三友,篱笆各开花’?若世间修真者都能破除门户藩篱,便是人人都可修仙,人人都得长生,早将世间化作极乐净土了!”
裘元说不过他,却仍不服气,只觉得他在讲述歪理邪说,便狠狠道:“你说再多,我也不会拜你为师的!”
卜天宪哈哈道:“小子,你现在就算拜我为师,我也不收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让你后悔去!”
“我才不会后悔!”裘元赌气道。
鸠摩治自然不知道裘元在和螣蛇郎君说话,只道他心性纯良,不识人情世故,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裘小弟说的在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大道在前,今日便是天下前辈仙真来了一半,也挡不住佛爷爷求取贝叶禅经!”
裘元笑道:“大师有这心力,事就成功一半了。”
不知是否是鸠摩治乌鸦嘴,他话音刚落,就见天空降落一片祥光,瞬间打破了红发老祖的昏黄云阵。
“红发道友、神鸦道友,两位都是宗师级别的人物,还是以和为贵,莫要斗气了,省的让旁人捡了笑话。”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遥遥传来,声如惊雷,字字清晰,落入裘元耳中,只觉得浑身舒畅,如沐春风。
“呵,李老鬼也来了!”卜天宪懒洋洋的声音在裘元耳畔响起。
裘元抬眼望去,只见天空云开雾散,一道金光降落,从中分开一条道路,九只仙鹤拉着一驾云辇缓缓驶来,云辇上端坐着一位气度俨然、五绺长髯的道人。
“大日如来,竟然美髯公李元化李老鬼!”黑和尚鸠摩治惊叫道。
裘元问道:“美髯公李元化?他很出名吗?”
黑和尚鸠摩治点头,道:“李老鬼虽然本事不济,但却是峨眉派中兴之祖、有道家千年第一人之称的‘白眉子’任通的记名弟子,班辈极高,虽不入峨眉门墙,蜗居在太白山飞雷洞修道,但大家都看在峨眉派的面子上,让他三分。”
“老鬼交游甚广,最喜欢劝架,充当和事佬,一来二去,也修真界也闯出偌大名声。你看见他颔下五绺长髯了吗?老鬼道貌岸然,最得意的就是这副卖相,因此得了个美髯公的雅号,实则腹黑的一塌糊涂,好占便宜,又舍不下脸面,做了许多荒唐事,全靠峨眉给他兜着!”
鸠摩治似乎对他颇为不屑一顾,裘元也大开眼界,没想到修真界也跟凡俗相差无几,讲究人情世故,关系脸面。
“小子,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多学学吧!”卜天宪的声音又出来了。
裘元冷冷一笑,不复吭声。
见美髯公李元化来临,原本剑拔弩张、毁天灭地的氛围顿时一变。
昏黄云阵收拢起来,从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如重枣的老道,红发黄睛,乱如鸟巢,背后插着一柄拂尘一柄剑。他冷冷一哼,也不言语。
反倒是对面栲栳大小的血乌鸦乱飞,一名身材矮小,披着朱袍的枯瘦老头呵呵一笑,道:“李老鬼,你不在太白山飞雷洞好生修行,来此做甚?此地可没有架让你劝!”
李元化捋着长髯,笑眯眯的道:“非也!非也!若非老道在此,两位道友定会打出真火,坏了交情不说,还要伤及无辜。你看,那边不就有一无辜散修被你的三昧毒火灼伤了吗?”
“哪里?哪里?老道我眼睛不好,你可不要诓我!红发道友,你也帮我找找,若真有,你也逃不脱干系。”
神鸦上人装腔作势地眯起眼睛,朝云头下方扫射。
太平山南蜈蚣岭上一位散修顿时冷汗津津,他就是那个被误伤的倒霉鬼,一半身子被三昧毒火灼得焦黑马虎,这时又被三位宗师级别的散仙大佬注视,登时脸色发白,欲哭无泪。
幸而他脑子反应快,当即呜咽一声,倒伏在地,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