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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昨 蛋挞鲨 1776 字 2023-03-08

隔壁房间像有人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施暴。

拼命压抑却还是很难彻底压抑的哭嚎,吚吚呜呜声在连路灯都熄了的午夜如同女鬼的低泣,惊起人浑身的鸡皮疙瘩,还有击打在□□上的钝钝声。贺毓离她很近,两个人几乎是完全贴在一起的,贺毓浑身紧绷着,柳词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因为隐忍过度而颤抖。

“你不阻止吗?”

一阵声音过去后,柳词小声地问。

她转身,伸手一摸,发现贺毓额头都湿了,汗津津的。没了路灯而彻底黑暗的屋内,柳词听到贺毓沉重的呼吸。

“没有用的,你……听。”

是更为细碎和小的声音,不再是殴打,像是另一种……那种行为。

柳词沉默了,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窥见成年人在性方面的动静是在这样的情况,不是爱情小说里隐晦而充满热烈的感觉,而是折磨,是痛苦。

她以为贺毓什么都不懂,此时此刻,她又觉得贺毓好像什么都懂。

贺毓整个人还是紧绷的,这样的情形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可是她却睡不着了,企鹅形状的小夜灯被打开,贺毓跨过柳词,去喝水。

她的桌上有一杯水,柳词看着她的侧影,听着她急促喝水的声音,像是故意的,呛到,最后咳嗽,撕心裂肺地咳,像是要把心都咳出来啊。

“贺毓。”

柳词要下床,贺毓却回来了,她坐在床边,没说话。

企鹅夜灯是塑料的,还是很多年前柳词送给贺毓的,他爸修理店客人不要了的东西,柳词自己修,灯光弱了很多,但贺毓却很喜欢。

塑料的颜色都会淡退,时隔多年,贺毓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孩。

隔了许久,贺毓才说话。

“让你看笑话了。”

她的口吻里没有懊恼,就是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句话,都有点不像她了。

这么微弱的灯光里,贺毓披着头发,脸的轮廓在头发的遮掩下不太清楚,灯光只把她蓬松的头发描了个歪歪扭扭的边。

她像一个纸人。

让柳词想起那天她送葱肉饼回来的时候,贺毓有点虚弱的笑容。

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大人了,烟行笼巷是一个无数家庭组成的地方,在外的大人们总是一副和蔼的面容,比如贺毓他爸,个子高,人也壮,虽然皮肤黑,但是看到小孩还会逗一逗,也不像个坏人。

但贺毓不喜欢他爸。

从小就是,柳词觉得贺毓爸比自己爸好。

她爸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你跟他讲十句可能都不会回你一句的那种。

修理师傅自己有一个世界,老婆孩子都进不去,旁人都说他少分魂,也不太社交,偶尔心情好,会多说几乎。

也不怎么带小孩出去玩。

贺毓爸爸起码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会给贺毓带点玩具。

比如冲锋枪,比如弹弓,比如迷彩衣……

再大一点,柳词在贺毓家发现她妈妈脸上的伤,她明白了一点。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明白得太少了。

贺毓并不像表面那么灿烂,她有太多的东西隐秘地藏起来,大概是夜里太过清醒,只能白天在学校狂睡。

这样的贺毓太陌生了。

柳词伸手,去拉贺毓的手,贺毓顺从地被她拉住。

“阿姨她……”

贺毓知道柳词想说什么,摇了摇头。

“她觉得是为了我好。”

大人的觉得,贺毓笑了笑,她转身上了床,躺下,说了句睡觉吧,不然明天起不来。

柳词觉得贺毓可能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她们是好朋友,她们一起长大,但也不可能天天睡在一起。

恢复了安静的夜里又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柳词感觉到贺毓并没有睡着,她也没有说话。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羡慕过的冲锋枪,羡慕过的弹弓,好像都是广义上男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虽然贺毓也喜欢。

她的喜欢很广,男孩喜欢的她喜欢,女孩喜欢的她也喜欢,只不过她很少穿裙子,家里给买的都是裤子,偶尔穿一次,还会被笑。

渐渐地她也不穿了。

在那个她和刘远生打架的雨夜,家长们匆匆赶来,那个记忆被柳词遗忘,此刻又浮了上来。

是贺毓他爸的那句:“够种啊,如果是个带把的就更好了。”

大家都忽略了这句话。

当时的贺毓浑身湿透,还带着伤,听到这句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被她妈拉走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她爸。

就一眼。

现在想起来,那个眼神带着恨,在那种场景里不惹人注意,刻意回想起来,却让人觉得悲哀。

柳词突然觉得冷,她拢了拢被子,听到贺毓问她:“你很冷?”

柳词:“没有。”

贺毓却靠了上来,她的左手搭在柳词身上,像是把自己埋进了柳词的怀里,“可我有点冷,所以抱抱我吧柳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