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裴君回头,看是谁笑得那么大声,瞪过去。
确实是郝得志笑得最大声,可其他人也不遑多让,被她瞪也不害怕,反而满眼都是看好戏。
裴君复又低下头,看着扯着她的袖子,仰头望她的小姑娘,蹲下来,耐心地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将军,我叫程琇。”
她的哥哥,八岁的程柏蹭过来,期待地问:“将军,要换庚帖吗?我娘说成亲得换庚帖。”
裴君无奈,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小程柏脑门儿上,轻轻推开,“别胡闹,去站好。”
程柏乖乖“哦”了一声,回队伍中站好。
裴君又转向小姑娘,柔声道:“程小娘子,为什么想嫁给我?”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将军是大英雄,琇儿想要嫁给大英雄。”
裴君笑,“可是等程小娘子长大,会有新的英雄,我就不是大英雄了。”
小姑娘哪能想到那么多,眼神懵懂,“为什么?”
“我会老啊,人都会老的。”裴君回答完,道,“我的年纪应该不比你爹娘小多少,算是长辈,提前给你一件添妆礼吧。”
她边说边摸向腰间,荷包里只有银钱,不适合做添妆礼,便又看向阿酒。
阿酒立即拔下手腕上的镯子,递过去,“这是三年前将军送我的生辰礼物,也算是出自将军,转送给程小娘子。”
裴君接过来,“回头我再给阿酒补一个。”
阿酒不客气地点头,“我等着将军。”
裴君看向小姑娘,郑重地递给她,“这是我三年前在朔州买的,送给程小娘子做添妆,希望你以后嫁个如意郎君。”
小姑娘家教颇好,背着手不敢收,施娘子便对她说:“阿程,收下吧,长者赐不可辞。”
程小娘子想要嫁给裴君这件事儿,就这么被裴君一本正经地绕了过去,没有直接拒绝惹哭小姑娘。
不过裴君对女娃娃温柔,对这些小子们可就随意多了。
既然他们兴致勃勃地当自己是士兵,她就真的操练起小小兵们,扎马步,绕圈跑,打拳……折腾地一群小童满头大汗,还乐呵呵的。
武将们看得兴致盎然,都觉得将军逗小孩子有趣,还在旁边儿指手画脚。
女人们看来却不然。
“将军可真是好脾气,耐性也好。”施娘子握着阿酒的手,道,“阿酒姑娘有福气。”
阿酒只笑笑,没多解释。
申时中,曹家准备好宴席,请裴君等人入座,又派小厮去左右邻居告知,留孩子们在府里用晚膳,没多久,各家便送了不少好酒来。
这群武将,哪个不好酒,一见这么多酒,全都声称要“不醉不归”,不过众人喝了一口,都咂嘴,念叨着“寡淡”。
“昨日殿下那儿的酒也是,香是香,可这酒不烈,喝着真是没劲儿。”
“好酒招待你,你还嫌弃上了,将军,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说得就是老郝这种人。”
裴君道:“牛嚼牡丹。”
“对对对,牛嚼牡丹!老郝你就是个蛮牛,喝不了好东西。”
“对什么啊对,说的好像只有我老郝是边境的牛,你就是京城牛似的。”郝得志又喝了几口那好酒,不尽兴,问曹申,“我说曹老虎,有没有别的酒,越辣越好,这好酒你自个儿留着喝吧。”
曹申招呼小厮,抱来他今早刚让人打回来的酒。
“昨日我说要买这酒,阿施还跟我不高兴,觉得我亏待你们,幸亏我坚持。”
郝得志提着酒坛倒满碗,喝了一大口,终于舒服了点儿,“虽说还差了点儿北境的劲儿,不过聊胜于无。”
“老郝你装什么文雅人儿。”
“哈哈哈哈……”
“老子哪儿装了,喝酒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裴君喝那淡酒倒还好,烈有烈的滋味儿,淡有淡的滋味儿,也不掺和他们的闹腾,慢慢悠悠地喝。
曹申敬了她一杯,然后问:“将军,您今日的事儿办得如何?可还顺利?”
裴君随意地点点头。
曹申又问:“昨日您在燕王殿下那儿的意思是……”
裴君看了眼没心没肺喝酒地一群武将,对曹申道:“从前燕王殿下是元帅,大邺军听令于燕王殿下,如今回了京城,不是任何人的私军,我们只听陛下差遣,寻常走动无妨,某些事情稍稍避嫌,对彼此都好。”
她也不在意这话传出去,传出去就算是表明立场。
明帝不是昏君,甚至裴君一直认为,大邺战胜,燕王秦珣居功至伟之外,京中的支持亦是极为重要的,而这其中明帝的态度又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