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阮金多跟刘氏说了什么,下午刘氏出屋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倒是安静了不少,没再像平时那般骂骂咧咧的。没了她的大嗓门儿,感觉整个家都清净了。
阮玉娇让几个孩子多睡会儿觉,自己则是坐在窗边认真地绣荷包。过了一会儿,出去干活儿的人都走了,老太太端了一碗水进来给她,劝道:“喝口水歇歇,别整天忙活了,奶奶知道你心气儿高,不乐意让人说你不好,可咱活着是给自己活的,不是为了叫别人看的。你要是因为别人几句话把自个儿给累坏了,你说值当不值当?”
阮玉娇把针线放下,接过碗笑说:“奶奶,我可不是因为那些闲话,我就是想自己过得好点儿。这不是明天赶集吗?我正好没事就再绣个荷包,奶奶你放心,别人说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要是累了,我肯定就歇着了,平时我不也总跟大柱他们玩吗?不累的。”
“瞎说,看孩子也累啊,还是好几个淘小子。”老太太不放心地拉过阮玉娇的手,看着手掌消肿了才松了口气,“你呀真是主意越来越大了,一个姑娘家这么好强干啥呢?在这家里又讨不到什么好,你就听奶奶的,等将来找一户好人家,嫁过去过得舒心了再帮家里忙活也不迟,起码那时候你婆家能记住你的好啊。”
阮玉娇笑着摇了摇她的手,应道:“我知道了奶奶,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老太太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自从出了退亲的事,这个大孙女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心里自有一番成算,啥都不用她操心。可就因为这样,老太太反而心里不舒服,是她识人不清没看准张家人的脾性,要不哪能叫孙女遭这份罪呢?就是因为伤了心才能看清很多事成熟起来啊,要是有可能,她真希望孙女一辈子都别长大,只可惜她老了,护不了孙女多少年了。
阮玉娇不想让老太太想那么多,从柜子里把之前做好的两套小衣裳和绣好的五个荷包、两条帕子都摆在床上给她看,像个孩子一样笑问:“奶奶你看我绣得怎么样?针线活儿是不是更好了?”
老太太拿起绣了荷花的帕子到光强的地方看,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转瞬之间就板起了脸,“这是你绣的?这绣功比之前强多了,你是不是一个人偷偷练了?奶奶教你的你都忘了?”
阮玉娇连忙解释,“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怎么练,就是没事儿的时候总琢磨针法,琢磨怎么才能弄得更好。我没练几次,还都是在中午光足的时候练的,保管不会伤到眼睛!奶奶别担心,你说的我都记着呢。”
老太太看她的神色不似作伪,才缓了语气,叮嘱道:“不管日子好赖,还是人最重要,万万不能为了挣那点铜板就害了自己,你可一定得记住喽!”
“我不会忘的,奶奶你放心!”
老太太这才点点头,又去看她绣的荷包,见那图样一个比一个精致,便不自觉地笑了。孙女一向在针线上颇有天赋,看到孙女进步这么大,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再看那两套巴掌大的小衣裳,比例协调、针脚细密,若是做成了成衣,想必谁买了都会满意得很。她笑了笑,夸赞道:“娇娇就是聪颖,自个儿琢磨都能长进这么多,这针线活儿连奶奶都比不上了。那句话是咋说的来着?啥青比蓝强的?”
“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阮玉娇笑道,“奶奶看我哪哪都好,其实我哪有那么厉害啊?我这回就是多费了心思,想着能在镇上找个活儿干呢。奶奶,明天赶集让她们先回来吧,衣裳还不知道铺子能不能看得上,我不想叫她们知道。”
“成,今儿你爹把她给训了,估摸着能消停一阵,咱们耳根子也能清静清静。娇娇啊,她说啥你都别往心里去,其实咱们女人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跟娘家一年也来往不了几次,你不用管家里啥样,只要将来找个好人家,你就不用在这受他们的气了。”老太太一直护着她,却也知道在自己没看见的时候,孙女肯定要受气。她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全力帮孙女找个好婆家了。当初以为张家俩读书人,她又是张家的恩人,张家肯定能好好待娇娇,没想到啊,看走了眼。
阮玉娇知道奶奶一向是为她着想的,想到近来家里闹得这么厉害,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奶奶,是我太好强了,引起这么多争端。其实我忍着她点儿也没啥,总归我跟他们也相处不了几年。”
老太太一愣,笑道:“怪你自个儿干啥?哪次争端也不是你挑的,跟你没关系,她才是个搅家精,只不过她到底是你弟弟妹妹的娘,这么多年了,也就这么过了,奶奶对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不用忍着她,不然她得寸进尺指不定编排你点啥呢。娇娇你不用怕,啥时候也不能让她冤枉你,奶奶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