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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之上 纯白阴影 2567 字 2023-03-07

鱼哥带着三人七弯八绕,来到一处仓库,打开卷闸门。仓库里堆满了货物,乐有薇下意识扫了几眼,有助听器设备和瓷砖切割设备等,他们的生意做得挺杂。

仓库最角落,几层牛皮纸揭开,赫然是魁星屏风,它原本应该是一组,现在只有这一扇。乐有薇掏出放大镜和卷尺,戴上白手套研究,鱼哥嘀咕:“装备还挺全。”

魁星屏风很残旧,乐有薇越看越心惊,它最难得是金丝楠木,如果确定是明代的,鱼哥开价不算高。

金丝楠木是名贵木材,历来为皇家御用,帝王龙椅宝座都选用优质楠木制作。在中国建筑中,金丝楠木被视为最高级的建筑用材,故宫博物院和现存上乘古建筑多为楠木构筑。乐有薇反复检查屏风,鱼哥不耐烦:“都说了是明朝的,还鉴定什么?”

乐有薇赔笑,说自己是普通拍卖师,对鉴定一窍不通,别看架势唬人,只是在做最基本的记录:品相、尺寸和特点,别的她都看不出来。鱼哥问:“你一点都不懂?”

乐有薇说:“拍卖师是台前人物,跟舞台上的报幕员差不多,台词都是幕后文人写的,我只会照着背。”她说着,掏出相机问,“我能拍点照片吗?”

鱼哥不干:“不是给你发过吗?”

乐有薇解释,鱼哥很有诚意,她相信他的说法。但这扇屏风价值很高,按公司的规章制度,她必须拍摄清晰图片,并提供相关信息上报给公司,请专家鉴别。必要的话,她会带着专家来拜访鱼哥。

鱼哥不乐意:“这么麻烦?就不能不上拍卖台,直接从你的客户里找买主?”

乐有薇为难:“找是能找,但是上拍卖台更有好处,大家抢得欢,价钱就上去了。”

鱼哥说:“我急着用钱,等不起。”

乐有薇思忖了一下:“价格能让一点吗?”

鱼哥说他找高人问过了,丑八怪名叫魁星,他赌过球,知道夺魁是什么意思,且是明朝的,兆头又好,所以100万不贵,最多能少个5万。

乐有薇抚着木档,问:“你说是明代,我没把握,你这么确定,找人鉴定过吗?”

鱼哥说:“那当然。”

乐有薇想看鉴定证书,鱼哥又不耐烦了:“我信高人的,他说是就是。开证书得花钱,你买了,自己去找人开!”

乐有薇努力说服他:“没有证书,那我只能多拍点照片。找专家评估鉴定。年代啊,估价啊,都有官方认证,我才好找买主,对吧?”

鱼哥拒绝了:“反正是好东西,你去吆喝,找几个真正感兴趣的人,带来见我。谈成了给你分成,没谈成也给你辛苦费,这总可以吧?”

乐有薇难掩喜色:“有分成?多少?”

鱼哥手一扬,很豪气:“卖到100万,给你8万!”

乐有薇大喜:“真的?那我们保持联系。”

鱼哥送三人出来,走的是另一条路,左拐右拐穿街过巷,20多分钟才走到马路上。乐有薇等他走了,舒活着脖颈,漫不为意道:“跟迷宫一样,我头都转晕了,你们呢?”

那一溜仓库都没有门牌号,且是清一色白色卷闸门,男保镖说:“要是他从过去那条路送我们出来,我再去就能找到。”

女保镖说:“你事先提醒我一声,我就记路了。他搞得那么神神秘秘,什么意思,怕我们打劫?”

男保镖笑道:“值100万,换你你也紧张,我们可是3个人,他防着我们也正常。”

女保镖见乐有薇愣神,问:“就那破东西,上面画个丑八怪,真值100万?”

乐有薇点了一下头,既然都记不清仓库怎么走,鱼哥又不让拍摄清晰照片,惟一的线索就是仓库里那几箱货了。出来的时候,她多记了两只纸箱上的品牌名,公安机关也许能从这里着手。

乐有薇对明清家具鉴定只算略知皮毛,见到屏风时,只觉似有出土痕迹。她蹲下来细看,屏风正面保存得比较完好,背面却残损得难以辨识,更怀疑是墓葬品,入葬时朝下,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腐蚀。

有些货主会刻意把假东西做旧,妄图卖出高价;也有人信誓旦旦称自己的货是出土之物,某年某月某日,某个建筑工地挖出了一个大墓,农民工趁乱偷了几件,辗转落到他手上云云,但鱼哥的屏风显然另有玄机。

乐有薇回想起来,三人到达园区,鱼哥好像是在暗处观察了片刻才出来。拍照要求不过分,鱼哥却异常警觉,乐有薇疑心更深,套了他的话。

根据鱼哥一系列表现,乐有薇几乎能判断出,这东西出土不久,鱼哥背后可能隐藏着盗墓团伙。

出租车开到郑家小区附近的公园,乐有薇提前下车,男女保镖回他们的公司。公园人不多,乐有薇走来走去,到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报警?警察若不能一网打尽,自己和坤伯都可能被鱼哥同伙报复,之前自报家门时,鱼哥特意问过她从何得知他的联系方式。

鱼哥头像是风景,朋友圈对乐有薇关闭,姓甚名谁也没透露,乐有薇对他一无所知,但鱼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虽然她下周就去美国了,万一他们顺藤摸瓜,找上郑家父母呢?

敌在暗我在明,如果此事只牵涉到自己一个人就好办了,但稍有不慎就可能连累坤伯和郑家人。乐有薇苦苦思索,仍无定论,买了小菜回家去。

时间还早,乐有薇择菜洗菜,想起一个初中同学。同学在班里成绩中等偏上,公交车上,他父亲提醒别人注意钱包,被小偷尾随,连砍几刀,其中一刀伤及心脏,没抢救过来。那是个本来就很贫寒的家庭,男生读完初中后,念了职校。

一家人的命运就那么被改变了,后来听说男生职校毕业,在矿区开渣土车。乐有薇很多年没有想到他,这下想起来,有点难过。

见义勇为有风险,乐有薇心事重重。郑家父母都看出来了,陶妈妈打发郑爸爸去洗碗,犹豫道:“乐乐,是不是上班压力太大了?”

乐有薇说:“啊?不是,没有,我喜欢上班。”

陶妈妈更犹豫了:“那是不是感情出了问题?”

乐有薇装糊涂:“我什么感情出问题?丁文海吗,他这次没找我说话,说了我也不会理。”

陶妈妈说:“我们看了视频,分析你们师兄有话说,是你不让他说。我看你俩挺合适的。”

郑爸爸拿着抹布,站在厨房门口听,乐有薇笑着说:“齐大非偶。不把他当自家男人,他才是最好的,郑爸爸,你有没有觉得?”

郑爸爸不上当:“一物降一物。”

乐有薇哈哈笑:“两个人在一起,不存在谁降服谁,有事商量着来。要不是丁文海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我跟他挺合适。”

郑家父母对丁文海耿耿于怀,齐齐发出哼声。乐有薇再次哈哈笑,她说的是真心话,她对感情的标准没定那么高,对方是个温暖的好人,相处轻松,就是理想伴侣。

陶妈妈愤愤难平:“那么多有钱人追你,你没要,你找丁文海,是他的福气,他还不珍惜。”

不再当成自家男人,乐有薇是能理解丁文海的:“个人奋斗是很辛苦。”

陶妈妈又哼一声:“总跑去看你,还不是后悔了。”

乐有薇没说话,郑爸爸递来一根冰棍,她接过,撕开包装:“我宁可他不来,那样就能当成他是幸福的。”

郑家父母神色复杂。分手后,乐有薇对丁文海绝口不提,他们也不敢问,这是第一次说起这些,陶妈妈听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