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渊望着甘明珠道:“曾有好奇的人专程到那‘棋岛‘之上,窥探他的行止,这才知道他在岛上竟似已完全放弃武功,终日只是静坐沉思,或是以黑白两色石子,摆着棋谱。”
甘明珠皱起了秀美,叹息道:“这十年中,他虽似放弃武功,但武功进境,只怕比前十年更多。”
“正是如此,本来他武功虽高,却犹可测度,但等到他自‘棋岛‘回来之后,武功之高,却已是深不可测,三大流主又曾与他交手过一次,这一次两人甚至根本谁也没有发出一招,三人便已自认落败了。只因这时他精神、意志,竟已能与他掌中之剑合而为一,他全身都似笼罩着一层剑气,全然无懈可击。”
梦渊淡淡地道:“据说当时三人与他对立凝注达七个时辰之久,还是寻不出他的破绽,以至于不敢出手。到后来三人精神已完全崩溃,而青年却仍如山岳峙立,全无所动,吉冈正雄自然唯有不战而败了。”
“那后来呢?”甘明珠问道,话一出口,她哦了一声道:“他该是来了中原。”
“嗯,和三大流主那一战后,他便决定西渡中原,他自信一身武功,已足以为他死去的爹爹扬眉吐气,已足以无敌于天下。”
哪知中土之地,人杰地灵。他虽然一时无敌,但受到倭人影响的他出手从不留余地,一如他手中的倭剑一般冰冷严酷,终于惹出了当时中原的一位大宗师。
“那位大宗师筋骨之强妆,修炼之坚苦,或虽不及这青年,但他那阔大的胸襟,渊博的见闻,通达的人情世故,却绝非青年能及万一,而这些也都是武学再进一步的要素,是以一战之下,那位大宗师虽死在青年剑下,青年却败了。”
梦渊沉声道:“若非胸襟宽广,容有天下,见识渊博,人情通达之人,纵然苦练一生,也绝不会达到武学的真正巅峰,只因他若不能将武学化入最高的哲艺之境,最多也不过只能做到‘宗匠’‘而已,却迈不出‘大宗师’,‘道’的一步,这分别正如‘画匠’所画之圆,虽能逼真,却不能传神,终是不能与真正‘画师’相比。”
甘明珠听得清清楚楚,她仔细咀嚼这番话中的滋味,不觉有些沉迷于其中。
那青年锻羽而归,回到了扶桑,竞一反常态,变得十分平易近人,甚至抛却了‘武士’的身份,在市并中做起小生意来,更绝口不谈武功之事,若有人问起他对中原武林的看法,他竞只是含笑摇头不语。他的身世固然充满了传奇意味,他如今竟变得如此模佯,却更是令人惊奇、诧异。”
甘明珠惊讶地道:
“看来那青年已上达武学中的另一更高的境界,不再以‘出世’为修练剑术的途径,而完全‘入世’了,我也听水红芍说起过,但是她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那是因为她也还不明白,这少年此番‘入世’之后,便可自红尘中学到一些他以前无法学到的东西,但剑术经过此一境界,自必更上一层。”
“最后呢?”
“又过了七年,那青年忽然失踪了,他的邻居在他的房子里,发现了他所有的衣物,还有他用过的剑,他就这么失踪了,什么都没有带走,他几乎是赤条条去的。”
梦渊抬起头道:“后来又有人在海上遇到过他,但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用的,已经不是人所能使用的武功,他以手作剑,便可斩开怒浪,汹涌的怒海,在他脚下如履坦途。于是在倭国的传说中,他成了神明的转世,一个叫什么须佐之男的化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