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妗妗得意的笑容滑稽地僵在脸上。
裴宴说她要退圈?
那个为了进娱乐圈,费尽心思舔上他们霍家的裴宴,说她要退圈?
这不可能。
她一定是想着以退为进,好逃避道歉。
霍妗妗冷笑道:“霍昔,你不要忘了,解约,可是要付违约金的。你虽然糊得像锅底的鳖,但好歹也算个艺人,违约金至少也要两百万起步。你付得起吗?”
裴宴的合同,是标准的霸王条款。
她的工资扣去给母亲的救命钱,剩下的连基本开销都勉强。
两百万,换作其他跟她知名度类似的艺人,咬咬牙就能拿出来。
但对她来说,则是一辈子赚不到的天价。
霍妗妗很清楚这点。
果然,裴宴说:“我确实付不起。”
霍妗妗又得意起来,她以为戳穿裴宴计谋:“既然付不起,你就还是乖乖道歉——”
“所以,”裴宴打断了她,转了下左手腕上,镶嵌着红珠子的银镯,“我们只好法庭见了。”
打官司,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好在裴宴第一世时得知了霍行的最大污点。
二十年前,到燕京追梦的霍行和宋宛如相遇。
宋宛如看上了霍行的天赋和脸,霍行则是看上了宋宛如出身厨艺世家,豪门之女的身份。
尽管当时霍行有个已经怀孕,差一步就要领证,甚至花不少钱供他上京的的女友,这两人依旧迅速勾搭成奸。
那之后,霍行只寄了一封满是谎言的分手信,就从女友,裴宴母亲的人生中消失。
这件事能完美证明,为什么明明是亲女儿,霍行却对裴宴无比厌恶,甚至骗她签下霸王合约。
霍妗妗这回真的傻眼。
“你要跟我们打官司?”她尖叫道,“妈,你听听她说什么疯话——”
然而这回宋宛如没给霍妗妗搭腔。
她死死盯着裴宴的镯子。
镯子是裴宴母亲传下来给裴宴的,当初霍行就是靠它认出的裴宴。
裴宴转镯子完全是下意识动作。
但看在宋宛如眼里,却成了妥妥的威胁。
虽说霍行探过裴宴口风,说她和她那个乡下妈都不清楚二十年前的真相。
她们都傻傻地相信霍行的谎言——
当初霍行那封分手信极为情真意切,说他在燕京混得不好,欠了高利贷,为了不连累裴母才忍痛分手。
裴母多年联系不上霍行,以为他早就死了。
怎会想到,霍行靠着宋宛如的背景改名换姓,从小镇青年成了明日之星。
后来和裴宴相认,霍行谎上加谎。
说当年他活下来,多亏宋宛如帮他还债。缓过来后想联系裴母,但他向老乡打听,得到错误信息,以为裴珠收到他分手信后悲痛流产,已经再嫁。他不愿打扰,才跟对他有恩的宋宛如在一起。
多么完美的谎言。
宋宛如一直以为裴宴被骗得团团转。但如果裴宴这小畜生其实心知肚明,一直把这把柄藏在手里,就等着有天——比如现在,派上用场呢?
宋宛如本就看重名声,何况妗妗刚跟沈家继承人沈安订下婚事。
同为厨艺世家,沈家地位比宋家要高上一截,掌事的老爷子又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
如果他知道亲家一个抛妻弃女,一个小三插足,那哪怕妗妗跟沈安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同意这婚事。
宋宛如脸上青白一片,没等她缓过神,病房门忽然打开。
门外走进来两个男人。
霍妗妗看到来人,就好像看见救星一般:“爸!沈安哥哥!”
多亏霍妗妗这么一叫,裴宴认出了这俩人。她血缘上的父亲霍行,以及霍妗妗的未婚夫,沈安。
沈安关上病房门,搂住霍妗妗:“我和伯父看你不在病房,就猜你在这。霍昔又欺负你了?”
霍妗妗装受伤装到底,连霍行和沈安都瞒着。她一脸虚弱地靠在沈安怀里,又挤出几滴眼泪,对霍行说:“爸,霍昔疯了——她不仅不跟我道歉,还说要跟我们打官司,想不付违约金解约!”
“怎么回事?”
宋宛如将霍行拉到一边,跟他解释刚才发生的事:“老公,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甚至拿到证据?不然,她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这么胆大包天。如果她真的把那些事捅出去……”
“不会。”
霍行确信,裴宴哪怕真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更别提摆上法庭。
裴宴对他一向极尽讨好。
除非去外地出通告,不然每天都能收到她亲手做的咖啡和点心。有任何需要,她都随叫随到,比助理都勤快。
没有天大的真心,怎么可能做到这样?
过去,无论他对裴宴做什么,她的态度都毫无改变。这次也不会例外。
裴宴绝不会做出任何会伤害他霍行的事。
她之所以叫嚷着要打官司,肯定只是想靠这种虚张声势,吸引他注意而已。
霍行冷冰冰瞥了裴宴一眼,他懒得揭穿她,但以防她蠢到家,不知道后果严重,真去闹大:“你应该清楚,打官司会影响到我的名声?”
裴宴笑了一下。
她能猜出霍行在想什么。
她确实曾对这个父亲心存幻想,甚至以为他是被霍妗妗母女蒙蔽,才对她态度不好。
直到她得知他故意抛弃妻女,甚至分明知道车祸真相,依然站在霍妗妗那边,这才醒悟,霍行对她只有利用,没有感情。
裴宴看着他,笑道:“我当然清楚。”
“不如说,损害你的名声,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霍行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裴宴,她虽然是笑着的,眼里却没有笑意,如深水一般平静,让人看不明白。
霍行悚然一惊。
他猛然意识到,裴宴恐怕真的知道了当年真相,并且,这个真相对她的刺激比想象中大。
霍行和宋宛如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惊惶。
现在的裴宴,不再是那个唯他是从的蠢女儿。这样的她,是真的会把他们最大的把柄放上法庭。
霍行在娱乐圈地位甚高,对他位置虎视眈眈的人不少,如果这些污点成为呈堂证供……那后果不堪设想。
霍行强忍着才没当场失态。
现在已经不是想着怎么让裴宴道歉,或者怎么惩罚她的时候。
得趁着她还没狗急跳墙,赶紧堵住她的嘴。
霍行话锋一转:“霍昔,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跟你终止,而不是解除合约——也就是说,你不需要付违约金。”
“前提是,你得签一个附加条款,二十年前那些事,对公众一辈子守口如瓶。”
霍行态度转变太快,裴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大概猜到,霍行恐怕是因为做贼心虚。
不过,这样倒好。
她最大的倚仗是陈年旧事,找证据艰难。在霍家人的人脉背景压制下,打官司费时费力——最重要的是,非常非常费钱,还不一定胜诉。
现在能跨越艰巨过程得到不错结果,很好。
只是,还有一点:“终止合约后,所有原创曲的版权都会重归于我。也就是说,决赛上霍小姐不能使用我的原创曲《信》,没错吧?”
《信》,正是霍妗妗不惜将她推到车下,也要抢走的那首歌。
“什么?”霍妗妗尖叫,“决赛就在半个月后,不用这首我用什么?爸,你可千万别答应她——”
“妗妗,一首歌罢了。”
这回霍行没由着霍妗妗。一首歌,比起让裴宴闭嘴,压根不是什么事:“我会联系法务部尽快拟好合约,顺利的话,今晚你就可以签字。”
“很好。”
裴宴心头一松,被她忽视的疲惫和剧烈头痛涌了上来。她揉着太阳穴,冷淡道:“那么,在法务来之前,就请你们先滚出去吧。”
*****
霍妗妗坐在豪华病房的沙发上。
她无法理解,凭什么裴宴不用花半毛钱就能解约?凭什么她能抢走她霍妗妗想唱的歌?
霍行回公司跟法务部开会,沈安也有事要处理,病房里只有她和宋宛如,她终于不用耗尽全身演技装虚弱:“妈,你快劝劝爸——”
宋宛如本就心烦意乱,被霍妗妗一吵,没忍住,把手边的杯子狠狠摔到了墙上。
“哐啷!”
碎片散了一地。
霍妗妗吓得尖叫一声,又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宋宛如捂着胸口,骂了几句脏话,这才稍微解气,恶意道,“这样也好。”
“霍昔没天赋,没能力,退圈后肯定更混不出什么名堂,以后肯定只能回她的贫民窟,做一辈子村姑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