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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奎利亚镇, 图书馆。

里德离开档案室，走向明净的玻璃门，准备离开这座小镇上唯一的图书馆。

图书馆是一座不大的二层小楼, 估计有些年头了, 玻璃感应门不怎么灵敏, 迟缓地向两侧移动, 打开了离开的道路。

心不在焉地离开图书馆, 里德将手插进口袋里, 摸索几下, 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尖锐的疼痛瞬间刺入他的指腹，他浅浅地吸了口气, 略微涣散的眼瞳在刺激下微微收缩，因为玫瑰花香而困倦的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借着这股熏熏然的兴奋, 里德开始回想自己彻夜查阅资料的成果。

一般来说，一座小镇的图书馆是依靠纳税人的资助运营的, 比较小的城镇，图书馆规模都不会很大, 阿奎利亚自然也一样。

里德的目标也不是图书馆里的藏书, 那些是给镇上的居民看的，他想查阅的是图书馆里保管的往年报纸。

在一些小镇里，全镇人口只有几千乃至上百人，人们彼此认识, 地方领导由镇民推选, 政府为整个社区的居民服务。由于城镇本身实行自治, 和周围城镇乃至州县政府的联系都不很紧密, 小镇上发生的事, 或许永远不会被上级政府知道。

阿奎利亚镇的规模很小，镇政府仅仅有几间办公室，甚至没有独占一栋楼房，一楼分别是理发店和面包店。理所当然也没有档案室，里德去看过办公室里的档案柜，柜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拉了半天才拉开，里面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办公室里也没有人，里德估计平时这里不会开门，居民有需要就打个电话，那时政府人员才会匆匆赶来。

不过在图书馆，他也有了一些发现。

教会提供资料上，阿奎利亚镇是从五年前开始失联的，里德的注意力也就放在了这个时间点上。

他查阅了最近几年的报纸，当翻到五年前时，很快发现了明显的断层。

从和教会失去联系开始，连着几个月的报纸，阿奎利亚的图书馆都没有保存。

直到几个月后，图书馆才收录了新的报纸，是附近的县发行的时报，用不算大的篇幅报道了“阿奎利亚镇的奇迹”，讲述这个小镇是如何在龙卷风后奇迹幸存。

龙卷风……里德微微皱眉，记起了来之前查过的资料。

在美国中部，龙卷风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自然灾害，地形和地理位置导致冷暖空气能够轻易侵入内陆，在大气中交汇、碰撞，形成强对流天气。每年美国大大小小的龙卷风多达2000个，有时候一天之内就会有200个龙卷风成形。

五年前，一场特大龙卷风横扫阿肯色州等数个州，龙卷风将房屋拔地而起，抛至数千米的高空，多个小镇被风暴夷为平地，多地断电、信号中断、公路关闭，数百人在灾难中丧生或者失踪。

那场龙卷风后，阿奎利亚镇和外界失去了联系，龙卷风造成了丘谷山体滑坡，通往小镇的唯一一条道路因此中断。

由于灾难规模巨大，州政府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救援每一处受灾地点。

在评估中，阿奎利亚镇也被认为受损规模不大，再加上人口不多，镇上资源足以维持小镇正常运作，救援的优先级也被后调。

丘谷地形导致作业困难，直到几个月后，救援队才终于清理出进入阿奎利亚镇的道路，外界人员也终于能够进入小镇。

和预料之中一样，阿奎利亚镇几乎没有被龙卷风殃及，几个月的道路中断对于小镇影响也不大，居民们状态都很好。

出于小镇居民常见的固执，没有人认为自己应该去医院，甚至不愿意离开阿奎利亚镇，因此救援队停留了几天后，便又离开了小镇。

结合阿奎利亚镇就此不再和教会联系，那几个月里，这里绝对发生了什么……密教？邪神祭祀？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传说……里德简单理清了思路，开始思考如何找出问题的答案。

脚步声从四周响起，他抬起头，看到周围不少居民从家中离开，手持一支深红色的蜡烛，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和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蜡烛的红光在人们面前摇曳，照亮了他们的面孔，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洋溢着期待，洋溢着深深浅浅的愉悦。

渐渐沉入黑暗的天幕下，一盏一盏烛光连成了道路，和里德擦肩而过。

没有多少迟疑，里德跟上了周围的镇民，一起向着教堂走去。

今晚是每周一次的圣餐，这是圣杯教会最重要的仪式之一，镇上的所有重要人士都会参加仪式，除了神父，还有镇长和其他镇委员会成员。

在成为使徒的候选者之前，里德在教会的一处重要分部担任教职，也因此，他非常熟悉教会的各种仪式。

圣餐是奉于赤杯的重要礼献，对于神秘学专家来说，从仪式能够看出信徒的信仰是否发生了变化。

教堂的轮廓越来越近，里德终于停下脚步，把自己藏在了阴影里。

他望着人们手持蜡烛步入教堂，神情颇为冷淡。

里德没打算走进教堂。他还记得镇上最少也有两个候选者没表明立场，这种情况下，教堂无疑是个危险的陷阱。

况且如果阿奎利亚镇已经转换了信仰，开始祭祀某种未知存在，圣餐的过程中必定会发生某些可怖的事，这种情况下留在教堂里，哪怕是天命之人，也很难轻易脱身。

脑海中种种思绪纷呈，里德正准备等到圣餐仪式开始，用其他方式窥探仪式的过程，忽然看到教堂的门口站着一个金发少年。

他拄着手杖，穿着白衬衣和长裤，过长的红大衣披在肩上，像是鲜红的披风。

烛光的照耀下，他的金发如同黄金般璀璨，烛光映在他的蓝眸里，恍惚间像是闪过一丝猩红。

奥古斯都·艾尔利克……里德一瞬间把这张脸和名字对上了号，紧接着就皱起了眉。

他是白痴吗？就这样站在这里，混在一群信仰不明的小镇居民里？除了三教会以外的密教可都还保留着血肉祭祀的仪式，如果真的召唤来了什么邪恶存在，异信仰的天命之人可是最好的祭品，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完整地走出来？

几乎是瞬间，里德就对这个竞争对手失去了兴趣。

他想着调查报告中，对于艾尔利克的评价，在心里轻轻啧了声。

冷酷，暴戾，难以控制情绪……说白了就是没有头脑吧。

不过在看到艾尔利克后，里德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

圣餐仪式会持续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镇上的重要人物都会待在教堂，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去他们的家中看看能不能有发现。

……

等所有人全部进入教堂，奥格才回到圣所，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在低低的祈祷声中，注视着上方的至圣所和圣龛。

三阶台阶分隔了神圣和世俗，又是三阶分隔了供奉圣餐的至圣所，烛光营造出深红色的光晕，神父从一旁的帷幕里走出来，双手捧着巨大的银杯，扫了眼台下的众人，迟了一瞬，才将银杯放入圣龛。

银杯消失在漆黑的圣龛深处，液体奔涌的声音忽然从黑暗中传出来。

奥格忽然又闻到了那股美妙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