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看见他们的表情,但宁裴不在意这些,他做事有自己的要求,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只是从那些表情里,他突然想起了另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宁裴突然有些渴,抓起自己的水杯灌了一杯水,保持着平静进了厨房,同林薇道:“我来吧。”
“你这几天就住这儿,也别出门了,嘉伟的事我会尽快解决。”白川一边找钥匙一边试图安抚脸色已经黑了一路的周厌。
说来也是棘手。
嘉伟是他们队的选手,职业选手谈恋爱的很多,但这还是他们队第一次有人把对象带回基地,是不是对象另说,更严重的是对方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嘉伟和对象在客厅亲热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一夜没睡的周厌会突然从训练室出来,撞见了现场。
周厌脸色差得厉害,他打了一晚上训练场,本来精神就不济,又撞见这种场面,当场发火,也不管嘉伟穿没穿衣服直接把人拎起来扔到了基地大门口。
白川作为战队经理,收到网上闹起来的消息之后匆匆赶到基地的时候,嘉伟已经冻得狂打喷嚏,至于那个女生,被周厌看见后
就跑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发完视频还能留在基地和嘉伟在客厅亲热。
白川一想起来就头疼。
周厌半张脸藏在大衣下面没出声,往门口一站,白川的房子他来过,以前过节没地方去他就来这儿,白川自己也不住,这一层对门的两家都是白川的。
见白川迟迟找不出钥匙,周厌越发不耐:“快点。”
“唉你别急,我想想之前是哪套租出去了来着?”白川房子太多,根本记不住这些,总算是开了门,一扭头,周厌已经快睡着了。
队里出了这样的事,正巧又碰上休赛期,干脆直接让大家放了假休息几天,除了嘉伟之外的另外几人都出去野了,就剩下周厌,他没地方去。
白川叹了声气,推开门。
屋内灯火通明,五六个人围坐在沙发边上,听见开门声,齐齐朝着门口看过来。
周厌没睁眼,听见开门声半只脚踏了进去。
正在倒饮料的张决急忙站起来:“你们是谁?”
周厌脚步一顿,不悦地撑开眼皮,屋里的灯光刺得眼睛发酸,眼前也有点模糊,但他还是在一群人里一眼看见了宁裴。
宁裴坐在沙发正中间,茶几上摆放着热气腾腾还在冒烟的火锅,烟雾在他面前升起,衬得宁裴的脸变得模糊而又清晰,尤其是朝他看过来的冷漠神情,显得更像是在做梦。
片刻,宁裴轻轻皱了下眉,视线擦过周厌,似乎是很不解为什么会有人突然造访,开了他家的门,以及……宁裴好像并没有认出他来。
白川瞬间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开错门了,抱歉不好意思。”一手拉着周厌这祖宗出去一边解释:“我是房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晚上开错了门了,你们继续……”
张决喊了一声:“学长……”
他有些怀疑,只好去征求宁裴的意见,宁裴签租赁合同的时候见过白川的父亲,两人长得很像,他朝白川点点头,又对着张决说:“没事,过来。”
周厌表情一滞,咬紧牙关,双眼酸涩得几乎快睁不开。
宁裴喊得那么亲密又熟悉,包括这一屋子的人,他们似乎都和宁裴关系很好,宁裴被围坐在正中间。
不像从前,宁裴的身边只有周厌那么一个亲密又熟悉的朋友。
他想去看宁裴,又不敢看,露在外面的眼睛神色搞得有些可怖,搞得张决警惕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后。
门又被关上。
沉寂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年轻人聚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说,宁裴话少,一直安静地吃东西,突发事件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饭饱以后,一群人商量着去哪里续场,张决买了KTV套餐,知道宁裴估计不喜欢,还是问他:“学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果不其然,宁裴果断地拒绝:“你们去。”
他从来不参与这种活动。
张决表现出遗憾,他倒是想留在这里,但其他人明显不太乐意,只好和宁裴道别,走之前,宁裴还把他们带来的饮料和酒水还给了他们。
林薇抱着饮料出门,瞪了张决一眼。
张决不明所以,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林薇才责骂他:“都怪你非得喊别人,搞得学长那么不自在。”
“学长不是一直这样吗……哪有不自在,再说老是一个人多无聊啊。”
“你懂个屁!”林薇气结,“我刚刚特意提了学长喜欢的凯尔德教授,学长居然都没有注意!这还不是不自在吗?”
仔细想想,就是从人家走错房子开始的。
林薇不免多看了两眼对门。
人一走,热闹就没了,屋里的味道还没散掉,宁裴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本来应该整理导师发
来的资料,这会儿他却一直觉得渴。
他朝门口看过去,刚刚那个裹着大衣的身影似乎还站在门口,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他,他越来越渴,只好无奈地叹气,放下电脑走进卧室。
卧室的床头柜里有药。
宁裴已经很久没有吃药了,心理医生告诉他他的口渴是一种心理疾病,需要很长时间的医治,也可能一辈子医治不好,但事实上宁裴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相比起治病,他更怕自己的记忆力受到损害,这样会影响他的学习。
近五年的时间没有再出现过这种状况,但心理医生觉得这不太可能,所以坚持每个季度给他寄新的药,恰好上周这个季度的药到了。
宁裴从一堆杂物里翻找被他随手扔进去的药,但因为搬家东西杂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堆在一起的杂物都从柜子里摔了出来。
一个相框摔倒在宁裴脚下。
相框的照片上,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并肩站着,笑容灿烂,一个是十五岁的周厌,一个是十五岁的宁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