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孙航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景星川。
“所以不要开我和其他女孩子们的玩笑啦,挺尴尬的。”景星川真诚地看着孙航。
孙航一会儿尴尬一会儿发愣,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景星川看着他有些忍不住想笑。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初恋是男的啊?”孙航试探性地开口道。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直射景星川的眼睛, 他眯起眼睛,抬起手挡在额头上:“也差不多吧。”
“卧槽——”孙航压低了声音, 拽着景星川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的胳膊,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景星川摇了摇头:“没有, 你是不是不能接受啊?”
“倒也不是, 毕竟都是思想开放的年轻人。”孙航说, “我就是有点震惊, 但一想这么久你也没跟女孩儿谈恋爱, 又觉得好像也不那么震惊了。”
“不过这种事儿还是别宣扬了,兄弟给你瞒着。”孙航拍拍胸口保证道。
景星川笑了笑:“嗯,好。”
秦光从农家乐的老板那里拿了一摞草帽, 分发地递给了每一个人,走到景星川的面前把草帽递给他俩:“你俩去不去捞鱼抓鸡?”
“去。”
景星川接过草帽, 草帽的帽檐宽大, 有一股很好闻的阳光的味道,他把草帽扣在头上,系在下巴上的那根绳比孙航下巴上要长了很多。
他微微仰起头, 在下颌处系上了一个灵巧的蝴蝶结。
草帽遮住了大半的阳光,景星川整张脸被光线分割成两半,光影交错,衬得小巧的鼻子更为挺翘。
“捞鱼还是抓鸡?”秦光问。
“捞鱼。”景星川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选择。
“这么快决定好啊?”秦光冲着他挑了挑眉。
景星川深沉地点点头。
他还住在这个镇子的时候, 有一次和郗原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出去玩儿, 郗原就是去了趟洗手间的时间, 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大白鹅飞了出来,一边嘎嘎乱叫一边追着景星川跑。
景星川哪里跑的过大白鹅,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大白鹅咬住了裤脚,一边颤着腿站在原处一边哇哇大哭。
等到郗原回来找景星川的时候,看见他他两只手揪着自己快要被大白鹅叼下来的裤子,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止不住的洪流似的。
后面即使郗原替他赶跑了那只大白鹅,但景星川对这玩意儿的恐惧还是在心底种下了种子。
“那我和孙航他们去抓鸡,你和山鸣还有颜泠他们去捞鱼?”秦光说。
“我和馨雨就不去了,我俩留在这里看家。”孙琴说。
盛馨雨围着景星川的衣服回来的时候,女孩儿们看着这熟悉的绑外套方法,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农家乐里没有换洗衣物,但幸好颜泠有随身带卫生用品的习惯,她把包包递给盛馨雨后,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让盛馨雨先应急用着。
这个时候的她自然不可能去追着鸡跑,也不可能脱了鞋下水捞鱼。
戴着草帽拿着塑料篓子走到小溪边后,景星川蹲在小溪旁,用塑料篓在水里舀了一大圈。
小鱼苗苗从塑料篓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你这也太斯文了。”瞿山鸣一边说着一边脱下鞋袜,赤脚踩在地板上卷起了裤腿踩进小溪里,踩了一脚的泥,也踩住了滑溜溜的东西,他动了动脚趾,那股滑腻感消失殆尽,“泥鳅吗?是泥鳅吧??”
景星川也学着他的样子,脱掉鞋袜踩水进了小溪里。
“我就不下去咯。”颜泠戴着宽大的草帽仰着头冲他们笑,“我在旁边给你们拍拍照片。”
“嗯呐,你往阴地方躲一点,别晒着了。”瞿山鸣和颜泠说完后,回过头看向景星川,“小景,这个时候应该是蝌蚪繁衍的季节,要不要抓点儿回去养啊?”
“哎呀别提啦——”景星川抓着草帽的两边,手上红色的塑料篓被他扬起来,带起来的水珠在溅在白T恤上,打湿了一小块儿,贴在他腰间的皮肤上。
瞿山鸣看着景星川恼羞成怒的样子,赶忙点点头,伸出手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上了嘴。
到底都是没有捞鱼经验的人,俩人躬着身在水里一顿搅和,小溪底下的泥被踩散,连带着他们站的这一块儿位置都泛着脏兮兮的黄色。
有泥土溅起来打在小腿上,拉出很长的一条泥印子,又被太阳烤干,半个小时了,一条鱼都没捞到。
·
“小原啊,你现在有空没有?”
郗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和奥利奥斗智斗勇,他蹲在小猫面前,揉起一团纸在它的面前虚晃一枪后扔了出去,看着奥利奥追着纸团的动作,郗原站起了身:“有啊,是欣欣那小崽子怎么了吗陈姨?”
“不是不是,欣欣好的很。”陈姨连忙摆摆手,“是这样的,我今天和欣欣在家里,家门口突然来了个人,他说他是以前住这里的,我就多看了他一会儿,长得跟阁楼被你拿走照片的那个小孩儿几乎一模一样。”
“应该就是你找了很久的那个人吧?”陈姨说,“想着你找他找到这么辛苦,我这不赶紧给你打电话来了。”
郗原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奥利奥身为一只小猫,像小狗一样用牙齿叼着纸团满屋子乱跑。
景星川去江浦镇了?
景星川还在江蒲镇看见陈姨了??
“小原?怎么不说话?”陈姨的声音有些疑惑,“开心到说不出话来了吗?”
“陈姨,您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吗?”郗原问。
“嘶,他说是和同学们一起去镇子里的农家乐来玩的。”陈姨说。
“我现在没什么事儿,开车过去说吧。”
郗原走进卧室关上门,扬手脱下沾满了猫毛的衣服,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后,确保了一下奥利奥的水碗和饭碗不是空的后,拿着钥匙进了地下车库。
景星川昨天跟他说了今天要和室友去玩。
然后和室友一起玩的地方是江蒲镇,并且他还回到小时候住的地方看过了,和陈姨也交流过了。
郗原倒吸一口凉气,他不会在景星川对他的印象还没改观之前就被迫掉马了吧?
和陈姨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郗原索性直接开车去小镇里向陈姨问个清楚,也能……偷偷看景星川一眼吧?
这一条路,郗原来回了上百遍,车程比谁都要清楚。
没什么车的一条路段,他从踩下油门,卡着最大限速,一路疾驰。
火急火燎到了江蒲镇后,下车的时候却有些迟疑。
郗原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迈开腿顺着青石板路走到了陈姨的屋子前。
“小原来啦,这么快?”陈姨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择菜,仰起头看见郗原的时候对着他笑了笑。
“您在忙啊。”郗原看着他的动作。
“准备做饭,刚好你说要过来,我正好多弄两个菜。”陈姨说,“你要么先进屋子里坐会儿?”
郗原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先去四处逛逛吧。”
“听隔壁的说他们这几个大学生在旁边的小溪里头抓鱼,去吧,逛一会儿就回来吃饭。”陈姨贴心地开口道。
郗原应了声好,迈着腿往小溪边走着。
“小景你的腿好脏,快去一旁搓搓。”
“你也一样你也一样。”
小溪旁边树多草多,郗原听见了景星川的声音,从树林里微微侧过了头,看向溪边背对着他的那个坐在溪边戴着宽大草帽的男生。
景星川的白T恤不知道是被打湿了一小半,还是打湿后被晒得干了大半。
水渍集中在腰间,勾勒出景星川瘦且薄的腰。
牛仔裤被挽到了膝盖,白皙匀称的两条小腿上到处都是黄色的泥点子,他把脚伸进一旁没被他们乱的水里,用手掬起一捧一捧水,细细地搓掉腿上的泥点子。
沾着水珠的两条长腿白的发光。
“抓了快一个小时,才抓三条鱼,能够几个人吃。”瞿山鸣一只手提着铁桶一只手拎着自己的鞋袜,赤着脚往郗原相反的方向走。
“第一次嘛,咱们都没抓过,能抓到都已经很了不起了。”景星川的的声音随着他行进的脚步越来越小。
颜泠在旁边笑着附和。
直到三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他的眼前,郗原才回过头,回到了陈姨的屋子里。
“找着人了没?说上话了吗?”陈姨在厨房做饭,听到郗原回来的声音,从厨房露出头好奇地问道。
郗原不知道要怎么向陈姨解释这段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自己早就以“陌生人”的身份和景星川说上了话。
他只得摇摇头:“没。”
“那好可惜。”陈姨叹了口气,“你找了他那么久,等会直接去农家乐那边问问?”
“陈姨。”郗原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您是怎么跟他说的?”
陈姨想了想,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给郗原讲了个清楚。
郗原听完只觉得完了,马甲保不住了,景星川知道他就是谈沉了。
“他……离开的时候是什么表情?”郗原喉结轻动,轻声问道。
陈姨拧着眉毛歪了歪头:“我想想啊……他好像表情看起来挺疑惑的,应该也是没反应过来吧?毕竟听你说都十年没见了。”
表情挺疑惑的,就代表着绝不是开心的神色。
郗原想着之前景星川对他说过的话——
“但如果他以前对我很好,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对我很不好的话。”
“我会觉得他陌生。”
“也会觉得难过。”
完了啊!!全他妈完了!!!
景星川的表情肯定很难看,陈姨一定是为了安慰他才告诉他说景星川只是疑惑的!!
他甚至不敢想,景星川在知道他是谈沉的那一刻会有多生气。
从小宠着他的人,再相遇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他,还阴阳怪气过他,还不是主动挑明身份的那一个人。
郗原心态都要崩了,人生能不能重来啊?
他的恋爱是不是hard模式啊??
“原原哥哥——”欣欣从楼上跑下来,总算看到的是郗原了,她往前一冲,站定在了郗原的面前,“原原哥哥,我见到你照片里的那个哥哥了哦!”
郗原僵硬地点头。
“他长得好好看啊,虽然我还是觉得原原哥哥最好看。”欣欣插着腰,声音脆生生的。
“那没有,他比我好看多了。”郗原下意识地开口。
“不过那个哥哥走的时候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一直皱着眉头呢。”欣欣小大人似的仰起头,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妈妈泡的茶不合他的口味。”
郗原脚底轻晃,欣欣的这番话就像一万把利刃,直直地戳进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