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片空地上,孤零零有茅屋三间,外貌看去,直似山野樵子猎户所居,丝毫也不见起眼,但周宇却已笑道:“寒舍到了。”
琉雨目光一转,只见屋后隐隐露出篷车一角,心中不禁暗忖道:情之一字,当真力量伟大已极,安娜若不是关心地宫之子的伤势,行事哪有这般迅速。”意念之间一掠下马,只听茅屋中传出一阵朗朗笑声道:“佳客远来,老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近门处走出一位身躯颀长,高冠素服的长髯高个子老者,望之果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琉雨连忙躬身谦谢,一面启开车门,与荼蘼一前一后将残缺客抬入,荼蘼心中仍在暗忖:“人道这魔法界的神医生性古怪已极,终年难得一笑,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开朗可亲,看来传言不实,确是不可尽情。”
连门一间厅房,陈设简陋已极,一桌二几数椅之外,便再无他物,但陈设井然有序,琉雨一面躬身见礼,一面暗付道:“此老当真是淡薄名利,看透世情,否则以他的医道之高,怎甘屈居此处,看来传言所云,的确并非虚言妄语!”
荼蘼秋波四转,忽地微皱柳眉想:“这屋子陈设很是整齐,但打扫得怎地如此不干净,看那屋角里的尘土,蛛丝满布,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真教我难以相信一个清高孤傲的魔法界神医,会住在如此不洁之地。”
琉雨和荼蘼极其小心地将残缺客放在两张并对搭好的木椅上,目光四顾,又自暗叹忖道:“这里看来虽似樵夫猎户所居,但桌椅井然,门窗洁净,却又和樵夫、猎户居所不可同日而语,此人与人无争,与世无争,淡泊自居,只可惜我们没有他这等胸襟,远离红尘,隐居下来专心修炼魔法,岂非亦是乐事?”
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地方,但你若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心情去看,便会得到不同的结论。在这刹那之间,琉雨、荼蘼,心中各自泛起数种想法!却无一种相同……
只见这长髯老神医,含笑揖窖之后,便走到残缺客身后,俯身探视,琉雨目光四顾,却不见安娜的行踪,不禁嗫嗫问道:“晚辈途中因事耽误,是以迟来,安娜夫人应先我等而来,老前辈可曾见着的么?”
长髯老人微微一笑,目光仍自停留在残缺客身上,一面解开他的衣襟,查看他的伤势,一面缓缓答道:“安娜夫人若非先来一步,只怕此刻便要抱恨终生了。”
琉雨心头一震,脱口道:“难道那白衣书生的伤势又有恶化?”
长髯老人缓缓接道:“地宫之子一路车行颠簸,不但伤势恶化,且已命在须臾,只要来迟一步,纵是华陀复生,亦回天手术——”他话声微顿,微微一笑又道:“但老弟此刻已大可不必担心,他服下老夫所特制灵药之后,已在隔室静养,安娜夫人与那小姑娘在一旁侍候,只是一时惊吵不得,只要再过三、五个时辰,便可脱离险境了。”
琉雨长长“哦“了一声,目光向厅右一扇紧闭着的门户一扫,惊道一声:“好险!”她暗中又自忖道:“吉人自有天相,那地宫之子,此次若能够化险为夷,地宫别府惨案的一切秘密,便可水落石出了。”她一边想着一边伸手一抹额上拎汗,心中却放下一件心事!
却听荼蘼突地轻轻说道:“地宫之子前辈已服下了家师所制的梦魇魔丹,怎地伤势还会转恶呢?”她说话时秋波凝注,瞬也不瞬地望向长髯老人,竟似乎又想在这名满天下的魔法界神医身上,发现什么秘密。
长髯老人把在残缺客脉门的手腕突地一顿,缓缓回过头来,含笑望了荼蘼一眼,捋须道:“原来姑娘竟是名震魔法界的梦魇贝利亚之学生,当真失敬得很!”话声微顿,笑容一敛,他缓缓又道:“梦魇魔丹虽是魔法界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功用却只能作为护心疗毒而已,而那地宫之子,除了身中剧毒之外,还受了极其严重的魔法侵害,其毒性虽被魔丹所延阻,但其魔法侵害造成的伤势却日见发作……”
荼蘼柳眉轻皱,“哦”了一声,垂首道:“原来如此……”忽又抬起头来,似乎想起什么,接口道:“地宫之子的魔法能力出神入化,又是什么人能令他身受魔法侵害呢?老前辈医道通神,不知是否能看得出地宫之子前辈身受之伤,是何种魔法手法?”
长髯老人垂首沉吟半晌,微叹一声,缓缓道:“老夫虽也会看出一些端倪,但此事关系实在太大,老夫不得到十分明确的证据之前,实在不便随意说出……”说话之间,他那门下弟子周宇,已端出两盏热茶,来到桌几前,茶色碧绿,发出异香,而那茶碗却甚粗劣,琉雨一路奔波,此刻早巳舌干唇燥,一闻此茶味道醇美,精神不觉一振,方待伸手去取一碗,哪知荼蘼突地“啪“一拍桌子,脱口叫道:“是了!”桌椅亦极粗劣,被她随手一拍,震得左右乱晃,桌上的两碗热茶,也被震得掉在地上,溅起满地茶汁!
长髯老人目光微微一变,荼蘼却丝毫末在意,接口道:“依我推测,对地宫之子前辈施加魔法之人,不但魔法能力极为高起,在地心国的魔法界中必定有地位,老前辈怕惹出风波,是以不便说出,对么?”
长髯老者微哼一声,道:“这个自然。”侧首道:“宇儿,再去端两碗茶来!”
荼蘼嫣然一笑,道:“老神医前辈如此费心,晚辈等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骚扰老前辈的茶水,周兄,不必费心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俯下身去,将地上茶碗碎片,一片一片地拣了起来,缓缓抛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