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数以万计的人生日程中最普通的一天,却特殊到他数不清多少次反复回想。
大概是好学生的DNA深入骨髓,哪怕此刻明明是在演戏,头顶的老师即使目光锁着他们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往外看过去一眼,确认后才道:“练舞室不就是个玻璃房吗?”
这样的人,情书也合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看似漫不经意地一段摘抄,却每一字每一句,都用漫长的七年为她证明。
他笑了声,一如数年前般的顽劣不驯,轻狂随意,却带着力透纸背的张扬。
她细软发丝被照得发光,脖颈直而长,脸颊轻轻凑近手持风扇,因为高强度的练习,控制不住地胸腔起伏,前倾时,能看到极为漂亮的腰肢形状。
这就是他。
啪嗒,轻轻的一声,是信封被少年丢在桌上。
他陷入回忆,简桃在前面等了太久,忍不住问:“然后呢?”
她因为刚进舞蹈队,为了赶上进度只能拼命找时间加时练舞,从他这儿借了个MP4,一中午不见影踪,江蒙急着要,反复央求下他只得起身去拿,舞房门口,却见她刚刚停歇下来,就坐在地板上。
……
“嗯……”他装模作样地思考,而后散漫道,“大概是我跟他们说,这里对我很重要?”
她侧脸转来的那一秒,如同背后画面重被上色,讲台上是孜孜不倦的班主任,周遭是不绝于耳的写字声响,而她做着那一年的简桃绝不会做的事情,立起书本,轻微俯身,小声问他要干嘛。
“又有恩慈。”
她不知道谢行川还要搞什么回忆杀,居然把他们一中的储物箱也搬了过来,她恍惚又想起情书那个事儿,正想问他到底写的什么,一转身,箱子里的情书已然失踪。
谢行川笑了下,说:“等会儿去练舞室看看?”
她懊恼,感慨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
她怎么默契地知道他此刻有话要讲,他想,从前伸腿时,他一直都这个模样。
但简桃知道,此刻不是。
谢行川侧靠在桌上,看此刻前面的人立起书本,遮挡住摄像机的方向,回头低声问他:“干嘛?”
他说——
谢行川熟悉的声音涌出,众人纷纷低头在演习以为常,只有她心如鼓擂,听到绝不可能出错的,情书拆开的声响。
他混不吝地笑,“你怎么知道?”
画面和初遇时如此相似,他斜勾着书包走下讲台,路过她身边,然后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上。
“爱是永不止息。”
“爱是恒久忍耐。”
他永远如此轻描淡写地,给她最隆重的爱意。
舍不得,收不回,忘不掉。
然后?
仿佛有所预料般,教室最高处的广播传来开启的电流声,简桃微怔。
就是他沦陷的序幕和开场。
少女小腿纤细,午后最炽烈的那道光从窗口投落,伴进一枝缀在绿叶上的花。
导演喊着“开拍准备”,大家在位置上坐好,这一幕,恰巧取的就是很日常的片段:午休时广播里念着不痛不痒的内容,大家昏昏欲睡无人在意,手臂下的试卷被空调和风扇吹出哗啦的响声。
从前的这时候,她总会无言又忿恼地将腿往前放,或是将凳子往前腾,总之不要再碰到他才好。
“真的?”她说,“怎么突然改啦?”
然后——
“改造了,”谢行川也配合着她的声音,偷情或打小抄般的音量,笑道,“现在是花房。”
也是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有一种隐形的记号笔,写在纸上之后,用笔帽上自带的灯便能照出全貌。
简桃眼皮发烫地合上眼,听广播念完,他合上情书,出现在门口。
窗外传来鸟雀停稍枝头的啁啾声,空旷而热闹地,呼应着被晒至发烫的窗台。
高傲,轻狂,不可一世,却会为了她低头、忍耐、蓄谋已久。
伴随他第一句话开口,她心脏轻微一跳。
**
一瞬心动,从一而终。
“怎么重要?”她好奇道,“你跟我在这儿定情的?”
摄像机从窗外徐徐拉远,是更远的、稍纵即逝的画面,简桃还浸在方才的片段中没回神,突然一颤,是后面的谢行川陌生又熟悉地伸直腿,碰到她垫在板凳下的脚尖。
【正文完】
她扎着学校要求的高马尾,缠着明黄色的头绳,笔尖落在纸张。
十七岁的少年并不能确切地在那一刻捕捉到心动,只是抬手放在玻璃门上,却始终没有用力敲响。
如同某些记忆被触发,她心跳愈来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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