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
仁低下头,那从泥土中出现的骷髅头正注视着他。
虎杖悠仁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强烈的眩晕感使得胃囊开始翻江倒海,他不受控制的弯下腰干呕起来。一只手骨从地面破土而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手破土而出,抓住了他。虎杖悠仁奋力挣扎着,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只能被那些手拽入泥土里面。
“悠仁!”
一声厉呵像破开云雾的利剑,一下劈开了混沌不堪的意识,让虎杖悠仁从那诡异不堪的混乱中清醒过来。
清醒后他脚步踉跄地后退靠在置物架上大口喘息着,觉得脸上有些冰凉,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脸上几乎全是冷汗。
眨了下眼睛,睫毛上的湿润让眼睛一下刺痛起来,虎杖悠仁艰难的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
“五条……老师……”
他开口说话,声音沙哑的像是在沙漠中走了好几天的旅人,如砂子磨砺发出的声音,干涩的有些刺耳。
五条悟蹲下身,望着狼狈不堪的学生。他身后的背景是不远处堆积着数个大型纸箱的墙壁,瓦数较低的日光灯偶尔闪烁两下。置物架还在,上面放着的箱子也还在。
“你看到了什么?”五条悟问他。
虎杖悠仁艰难的咽了咽干渴的喉咙。
“火……很多火……还有人的头骨,脑袋很晕,很难受……有人抓住了我的脚,想把我拽下去……”
虎杖悠仁颠三倒四的说着。他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而现在周围一切正常,那些火焰和白骨就像是他臆想出来的东西,但那种被火焰燃烧的感觉、无法动弹的身体、源自灵魂的愤怒和不甘,似乎都还残留在身体里面,向他述说着真实。
虎杖悠仁攥紧了心脏处的衣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向他求救。
那些火焰,那些白骨,那份诡异的愤怒。
在向他求救。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个痛苦绝望的女性匍匐在黑暗中,挣扎着,想要握住一缕微弱的光。
虎杖悠仁的喉咙忽然哽得慌,这种情绪来的很莫名其妙,就好像心脏被人泡在酸水里面,让他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看着情绪不太对的虎杖悠仁,五条悟没说什么,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看向周围。
银发的少年站在一堆杂物之间,不远处墙上的玻璃窗隐隐透出一缕橘色的夕阳落在他身上。
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同样陷入了某种混乱,但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身体反应。
五条悟突然有点头疼。
他也没想到只是进入这里,自己的两个学生都中招了。
其中一个还是神明。
这TM,一个神中了诅咒搞出来的把戏,这合理吗?
这个神到底是有多弱啊,指指点点,jpg
看样子千年前的两面宿傩眼光也不咋地,找了这么个菜鸡当老师。
五条悟充满嫌弃,掏出电话熟练地按下一个号码,叫人过来收拾残局。
在他踏出门口的时候,周围环境已经变了,从杂物间变成了一间作用不明的研究室。挂掉电话看到倒在门口的年轻医生,五条悟犹豫了0.1秒,难得善心发作,走过去将人从冰凉的地板捡起来,放在中间的实验台上。
被控制的时间不长,估计一会就能醒了。
五条悟捏着下巴打量了一会儿,觉得等下得提醒伊地知别忘了给人修改下记忆。
不过除了这个医生以外,其他人的情况就有点糟糕。
好麻烦……算了,交给伊地知处理吧。
决定将后续所有麻烦都丢给辅助监督的五条悟一身轻松,拍了拍
手,又伸了个懒腰。
“所以你们两个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啊。”
他走过去,像拎小鸡似的一手一个,将陷入某种低落情绪的两个学生拎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咒灵都跑了,老师现在忙得要死,你们两居然还在这里发呆,再不赶紧追上去咒灵就没影了诶。”
“要是害我被扣工资,你两下个月的零花钱就没有了知道吗?”
“真是的,一点不让人省心,别随随便便就中招啊喂,好歹也算是咒术师吧,要是被人知道我五条悟的学生被咒灵留下的术式搞得怀疑人生,你们让我以后怎么出门?”
五条悟拎着两人离开地下室,上了楼梯,嘴里不停碎碎念。
通道两侧的房间里之前还有序工作的人如今姿势不一的或倒在地上,或趴在桌子上,或靠着椅子,双目紧闭,陷入昏迷。
五条悟踩着地上痕迹十分清晰的咒力残秽,拎着两个学生来到门口。
不多时,伊地知洁高开着车带着人赶到了现场。
他们第一时间清理净化了诊所中浓郁深沉的咒力残留,又检查了众人的身体情况,熟练的开始处理后续工作。
二十分钟左右,一群人如来时一样静默无声的离开。
帐消失后,确认所有外来者都离开了,望月优希慢慢睁开眼睛。
周围的实验器材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留下一点多余的痕迹。
暗处的阴影早就消失不见,多余的痕迹也被咒术高专的专业后勤清理的干干净净,连一丁点黑气都没留下。
望月优希从实验台上下来,伸了个懒腰,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看到诊所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慢慢苏醒,像是经历了一场午休似的,虽然有些惊讶,但醒来后的众人没注意到其他人和自己一样,默默继续工作。
在前台的上野莲揉着眼睛,看到望月优希出来接水,心虚地看了看左右,将人招过去,从抽屉里拿出两块巧克力。
“望月君,接待刚才的病人辛苦了,吃点巧克力回回血。”
“谢谢。”望月优希接过一块儿,撕开包装将巧克力放进嘴里。
上野趴在柜台上双手捧着脸颊,望着大门外。
“今天下午应该没什么人了,也不知道仓桥医生心情好点没,她已经两天没来诊所了,真叫人担心。”
上野看向身侧挂在墙上的时钟,忽然惊讶地叫了声。“诶?今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呢。”
望月优希咬着嘴里偏苦的巧克力,眉头微皱。
上野注意到了,也忘记刚才的疑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望月君不太喜欢偏苦的巧克力,我的错,怪我没问清楚,明天给你带我妈妈做的点心过来你尝尝,她做的点心可好吃了,比外面蛋糕店买的还好吃呢。”
望月优希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转角的办公室里传来清晰的键盘敲击声和打电话的声音,诊所的工作人员们在认真工作,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异常。
……
江户川柯南乘上公交来到纸条上所写的地址,从公交下来,沿着街道左转右转走了一段时间,他来到了一片平房住宅区。
纸条上写着住宅区进去后第三个街道数过去的第九栋房子,江户川柯南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面前两层式的住宅。
从门栏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盛开着漂亮花朵的庭院,被打理的很规整,地上看不见一点杂草,漂亮的鲜花五颜六色,装点住宅让它看起来生机勃勃。
庭院一侧还支着一个葡萄架,下面摆放着一把摇椅,仓桥千里平时或许就喜欢坐在那里看书赏花。
有时候从一个人的居住环境就可以看一些东西。任
何人看见这样的地方,第一印象都会觉得房屋主人是一个热爱生活,积极向上且心存美好的人。
越是看到那些对生活热爱的痕迹,江户川柯南的心情就越加显得沉重。
“啊,千里,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江户川柯南条件反射地躲到街道的路灯后面,隐藏起来,小心探出头,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隔壁邻居家的大婶在说话,紧接着江户川柯南便看到了站在那位被称为千里的女人。
那是一个外表说不出有多惊艳,但看着让人很舒服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手里抱着一捧百合花,长长的黑发扎成鞭子,斜落在身前,头上带着和衣服同色的宽发带,几缕碎发随着偶尔吹过的风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她轻轻笑着,用手指将发丝撩到耳后。
是一个看起来……连发丝都异常温柔的女人。
和江户川柯南想象的不同。他以为仓桥千里会是一个……看上去更加坚韧,更具有攻击性的女人。
而不是像这样,叫人连说话都忍不住放低音调的女性。
她就像手里捧着的百合花,没有一丝攻击性,温润如水,纯洁又美好。
“今天感觉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些?”邻居大婶关切的问着仓桥千里,脸上都带着担忧的情绪。
仓桥千里摇摇头,温柔的笑了笑:“已经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清源太太。”
“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比较好,不能总闷在家里。”清源太太忍不住多说几句:“你家里人的事情也别太放在心上,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才行。”
“你还年轻,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不过以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要不要考虑找个人陪陪你?女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太危险了。”
仓桥千里认真听完,笑着点点头,道:“我会考虑的,只是现在……”
她抿了下唇,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您也知道,才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现在实在没有其他的心情。”
“没事,我都明白,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随时过来找我,我都在。”
仓桥千里点点头,从怀里抽出几支百合花递了过去。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花店还开着,就买了些百合回来,希望您别嫌弃,这段时间麻烦您了,清源太太。”
清源太太不好意思的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呢。”但手上还是接了过来。
“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就行了,我都在家里。”
仓桥千里笑容温柔:“好,谢谢您,那我先进去了。”
“好。”
两人寒暄告别,仓桥千里来到自己的房子门口,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江户川柯南从路灯后面出来,望着女人进屋的背影。
滋滋几声,头顶的路灯亮了起来。灯光将他的镜片照得反光,影子也被拉的很长。
他沉默的望着那栋亮起灯光的房屋。
叮铃铃——
手机响了。
是新一的手机,来电的人是高木警官。
“新一,炸弹找到了,就在三本附近的小饭馆,饭馆主人的妻子刚从伊豆乡下回来,炸弹是在她行李里面找到的。爆破组的人正在拆解,能证明凶手的线索找到了吗?柯南去仓桥诊所有发现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我明天再去一趟?”
江户川柯南垂着眸,想到那还沾着新鲜泥土的百合花,喉咙滚了滚,调整脖子上的变声领结,用新一的声音回道:“……啊,大概找到了。”
隐隐有钢琴的声音传出来,他抬头望向不远处房屋围墙上探出的树枝。
那首曲子是波兰女钢琴家巴达捷
夫斯卡的——少女的祈祷。
轻快的前奏讲述着少女对未来美好的期盼以及喜悦。
左耳是变奏后节奏逐渐变缓,多了几分忧郁却依旧悦耳优雅的钢琴声,右耳传来的却是电话那端略显混乱的背景音。
“……高木警官,我给你一个地址,大概半小时后,你带人过来吧。”
他说:“我会尽全力说服这次事件的凶手主动自首。”
说完,江户川柯南不顾高木警官惊愕的声音,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揣着手,走向那栋亮着橙黄色灯光、显得格外温馨的房屋。
不管背后有什么样的原因,触犯法律和威胁他人生死的行为,就只是犯罪。
……
“仓桥千里。”
乐器室的钢琴声骤然停下,坐在钢琴前的女人明显有被家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肩膀抖了一下,僵硬坐在琴凳上一动不动。
翻墙进入院子,坐在屋外木廊上被墙壁遮挡的江户川柯南用着工藤新一的声音慢慢说着:“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入室抢劫的强盗或者歹徒,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侦探,这样说,你应该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
闻言,仓桥千里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她将手从琴键上挪开,放在自己的腿上,没说话。
她没有问侦探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到她家来,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江户川柯南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以及悬挂在上空的圆月,眼底尽是复杂。
“抱歉。”他忽然说:“我来晚了。”
仓桥千里眨眨眼,轻轻笑了下,笑声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柔和。
“不,侦探先生,已经比我预想的快了。”
“我之前以为,至少要到最后一步才会有人找到我。”
她在琴凳上挪过身,望向落地窗外。
庭院里开满了鲜花,没有被高楼大厦遮挡的住宅区能够清晰的看见静谧的夜空和清晰明亮的圆月。
仓桥千里弯了弯眉眼,像是完全放弃抵抗似的,对着屋外的人发出邀请:“要进来坐坐吗?”
“在警察来之前,我有一个有点长的故事想和侦探先生聊聊。”
在她脚边的阴影中,漆黑的东西不着痕迹地蠕动几下,又很快趋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