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浸浸的阴影,将他的心神一口吞没了进去。
查理曼的声音出现了那边。
“喂,在吗?”
当他的身影被工厂彼端的阴影吞没时,海宁冲向了车子。
听到这边只有呼吸声而没有回应,查理曼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搞清楚,漏洞是你们造成的。不好好收尾,要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我吗?”
海宁听得手指微微发颤,仅剩的那一只手伸向通讯器,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海宁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痛苦奔走的火人一会儿,进入了货车驾驶座,想把车开回去。
然而想要启动,还需要二次面部识别。
海宁趴在驾驶盘上观望片刻,无奈地确定那个倒在地上熊熊燃烧着的人已经不存在“脸”这种东西了。
海宁愣愣地望着电台片刻,压低了声音,努力学着大人的腔调:“嗯。”
其实这没什么必要。
因为脱水和失血,他的嗓音嘶哑得可怕。
而查理曼显然也正因为什么事情慌乱着,无暇顾及这边的异常。
他竟然忽略了那个司机,也可能是雇佣兵。
偷袭这种事情做熟了,一点不难。
粒子切割匕首像是切割热奶酪一样,把他的脚背钉穿时,海宁手执割断的汽车油管,趁他动弹不得时,喷了他一脸一身。
在司机一脸错愕兼骇然时,海宁掷出了从一枚精致的银色打火机。
这是他从酷爱烟草的高个子手里逃出来的。
查理曼咽了一口口水,精神焦灼得声音都在发抖:“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居然直接想动手杀我。妈的,妈的!疯婆子!”
“我推了她一把。现在她晕过去了。”
海宁张了张嘴。
他知道哀求没用,但还是想哀求,别动我妈妈,别动我弟弟。
父亲不是非要拉到终点才杀不可的。
一个容易心慌意乱的小男人,一个格斗考核常年吊车尾的平庸警察,交给专业的杀手,等一个红绿灯的功夫就可以处理掉了。
他躺在副驾驶座上,安静得仿佛睡着了。
他的喉咙被精准地割断了,整个人泡在了血里,身下汽车靠垫都被浸透了。
为了让他看起来像是被悍匪杀死的,他的面颊被零零碎碎地砍了七八下。
司机以为他的同伴没走远,便举步走向了火场一侧:“奇哥?!隆尼!人呢?哪儿呢?”
一切都不该发生的。
如果不是他随口的一句话,提醒了爸爸关于“酒神世界”的异常,那个抢劫“酒神世界”的青少年,一定会被认定是意外死亡。
那么,今天的现在,他们应该吃完了晚饭吧。
妈妈身体不好,会早早睡着。
而他会把哭泣的弟弟抱上天台,穿行在霓虹间,轻声唱着摇篮曲,等着接下夜班的爸爸回来。
他手里攥着一把从肿眼泡那里缴获的粒子切割匕首,任由熊熊愤怒和仇恨煎熬着自己的思想和身体。
可他一动不动。
连他都讶异,自己居然能这样平静地躲藏起来。
是他错了。
他明明知道车上有五个人。
一个指挥者,三个雇佣兵……
……还有一个司机。
从驾驶座上蹦下一个陌生的男人来。
他踱了两步,中气十足地大骂:“操,手脚太麻利了吧?!人我还没拉来呢。”
“爸爸啊。”
海宁踮着脚,趴在窗边轻声地叫,像是怕惊扰了男人的好梦:“……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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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祈愿着该发生的不要发生。
然后,他看到了爸爸。
查理曼焦躁道:“这里出了点小问题。过一会儿,你带他们中的随便一个人回来收一下尾。”
“这家的病秧子女人不好对付,她发现不对了。”
“鬼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你们做得太专业,还是你脚脖子上那个蜘蛛纹身被她瞧见了——‘白盾’不准纹身的,我早就告诉过你要遮好!要不是这种事不能用自己人,我何必要让你来装成‘白盾’的警员……”
火舌呼喇一声蹿起来的时候,灼灼映亮了半个天空。
这让海宁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首课本上的诗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一夜鱼龙舞。
药物让海宁的伤口酥麻作痒,但好在不痛。
他认真地想,爸爸一会儿来的时候,会不会被自己的样子吓到。
可现在又没有别的衣服可换。
他专心致志地琢磨这件事,想得直发呆。
他把脸埋在充斥着汽油和血腥味的左手掌心,细声细气地笑了出来。
怎么办呢。
要怎么回家呢。
回家要怎么跟妈妈说呢?
就在大脑严重过载的海宁认真地苦恼着时,频道里传来了沙沙的对接声。
但身份败露的查理曼连哀求的时间也没留给海宁。
“好,很好,我知道这是额外的价钱。我用不着你们了,滚吧。”他的口吻漠然,“遵守你们的行规,再也别联系我了。”
——海宁作为一只鱼饵,本该是这件绑架案里最容易死的那个。
除了他的父母,没人觉得他该活着。
海宁的步子再也迈不开了。
这辆车,他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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