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息太多,冲击力太强,姜稚衣这半天光顾委屈,的确还没来得及去思考——沈元策怎么回事?
“我为了跟他定亲还追到书院去……那书院里一群登徒子,我居然也为他忍了?我还因着他崴了脚,将这事闹得全长安人尽皆知……”
元策眨了眨眼。
开开心心等着沈元策回府?也说不定根本等不到他回府,就去军营找他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真相,没有一个人阻止我?”
“可他以前明明像我讨厌他一样讨厌我,我一开始找他发疯的时候,他好像也很不待见我……”
姜稚衣在榻沿坐下,忍着悔恨与尴尬闭了闭眼回想起来,想着想着忽然脸色一变。
“……他找人围我干什么?”
“宝嘉阿姊帮我出主意,舅父也愿意认他当外甥女婿……我傻了,他们也不清醒吗?”
姜稚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元策歪了歪头,继续等。
“奴婢瞧着沈少将军是当真喜欢上您了,怕您恢复记忆以后不认账,所以急急定下亲事,把您骗来河西。”
姜稚衣越捋越乱,越想越觉得可怕,一整个白日,几次打开房门与窗子,都看见那些玄策军雷打不动地守着她,连谷雨去取她的膳食,也有人贴身跟随。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姜稚衣一时有些恍惚,突然在想,若她没有恢复记忆,今日会在做什么?
话本里说,女主人公赠予男主人公的信物是一枚悬挂雪青色流苏的月牙形白玉佩,上头雕刻着女主人公的名字,所以她当时稀里糊涂地将那枚衣字佩误认成了自己给他的定情信物。
“金玉良缘?他沈元策够得上这良缘,配我为他跋涉千里吗……”
姜稚衣嘴角僵硬地一顿,努力重新张口:“阿——”
“阿嚏……”姜稚衣拿帕子捂住了嘴,打了个不太地道的喷嚏。
眼看姜稚衣一把掀开被衾,不管不顾地下榻,惊蛰匆忙给她披上外衣,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就见她一把推开了房门。
沈元策对她转变态度,好像是从打碎那枚衣字佩起……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房门外忽然有人低低叫了一声“少将军”。
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我当然想清楚了,我脑子都清楚了,我还想不清楚吗?”姜稚衣收干了泪,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这一千多里,我能来,也能回,我们现在就走!”
想到这里,姜稚衣终于记起自己的处境,心如死灰地看向惊蛰,失神道:“如今这亲事木已成舟,我人在河西,离长安一千多里,我该怎么办……”
当时由玉佩引发的那场掐架,最后的结果是裴雪青说自己得了臆病。可现在看来,得了臆病的人明明是她。
“郡主,您若当真想清楚,不愿认这糊涂亲事,只要您一句话,这一千多里,奴婢来得,也陪您回得!”
“郡主,您这会儿脑子里乱,可能还没捋清楚,沈少将军应当早就知道您失忆的事……”
光怀疑她可能要恢复记忆,沈元策便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若确定她已经清醒,可不知还有什么等着她。
“那您想想他是何时对您转变了态度,大概就是那时候喜欢上您了吧?”
房门被人缓缓推开,元策站在门槛外,慢慢掀起眼皮,朝里望来。
也就是说,她眼下当真被困住了,除非过了沈元策那一关,别说回不去长安,她连这小小的府邸都出不去!
姜稚衣十根脚趾一根根蜷缩起来,含着哭腔喊道:“惊蛰,我不干净了——”
惊蛰安抚了姜稚衣整整两刻钟都是无用,两刻钟后,姜稚衣满面都是悔恨的泪水,抓心挠肝地问天问地——
笃笃两下叩门声响起,门外的人开口道出一个“姜”字,便不知何故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而后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等她的回应。
元策:“?”
是啊,她可不是单纯倒追他,而是把自己当成了那本《依依传》的女主人公,从头到尾都在以他旧相好的身份自居,那他应当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发疯,为何不直截了当揭穿她,看她疯了这么久,还——陪她一起疯?
惊蛰连忙上前,一把合拢房门,将她拉了回来:“郡主,这就是奴婢方才要说的,今晨沈少将军接到紧急军务,不得不离府前往军营,临走派了这些人过来,吩咐他们照看好您,眼下这院子已经被团团包围,咱们若过不了沈少将军这关,恐怕很难回去……”
可是此刻,直到夜深,她依然像个木头一样枯坐在房中。
惊蛰鼓劲般朝她点点头。
姜稚衣晕怔怔地从门边退回来,想了想:“……惊蛰,我怎么觉得,这事好像不对?”
睁开眼,姜稚衣口齿清晰地道了一声:“进。”
姜稚衣被这场面震撼得,缓缓扭头看向惊蛰。
“我堂堂郡主的脸全都丢尽了——!”姜稚衣一笔笔账掰算过去,颤巍巍抽着噎喘着气。
他房里为何会有那枚玉佩?那枚玉佩又是谁的?
房门外,自惊蛰方才要求的五丈之外起,十步一岗,从长廊延伸到庭院里的鹅卵石路,再到遥远的院门,全是披盔戴甲肃立着的玄策军……
“郡主此话怎讲?”
“阿————”
姜稚衣霍然一抬眼:“裴雪青?”
“我居然对这种人死缠、死缠烂打了那么久?他不搭理我,我大半夜在他府门口吹两个时辰的冷风?那可是腊月大雪天的风……我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才吹这个风!”
既然那玉佩不是她的,那么应当就是裴雪青的了……难道裴雪青和沈元策才是真正私定过终身的相好?
惊蛰拍抚着她的背脊:“郡主稍安,奴婢此行回京,长安城里都在传您与沈少将军是金玉良缘,倒没有人说您的不是……”
她总觉得还有一些事是她没有想通的,但她今日又哭又骂,骤然得知这么多讯息,实在太疲惫了,脑筋怎么也转不动了。
可那枚衣字佩绝对不是她的。
眼下她唯一能够掌握的主动权便在于自己的记忆。只要她不说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至少能先稳住沈元策,有机会将这些看守她的人撤去。
而且,沈元策与她求亲,正是裴雪青带着另一半玉佩找上门来的那天。
元策:“…………”
姜稚衣心跳得快到嗓子眼,从美人榻上坐直身子,与一旁惊蛰对了个眼色。
姜稚衣端坐在美人榻上,迎上他试探的目光,回想着自己过去四个月是怎么对他笑的,嘴角一点点扬起来,甜丝丝地道:“阿——”
她让惊蛰陪她出去透透气,他们并不干涉,但等她走到府门附近,试着出府,便立马有人上前阻拦,说少夫人昨夜上街出了岔子,若想出府,还是等少将军晚上回来为好。
一面负心于前任相好,一面陷她于抢夺他人夫婿的不义,还将她坑蒙拐骗到了千里之外,让她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沈元策,他还配做个人吗!
那裴雪青为何要说自己得了臆病,沈元策既然已经有了相好,怎么还跟她定亲?
她算是明白了,沈元策昨日看到她因蛐蛐大受刺激,大概也怀疑她快恢复记忆了,所以才将她近乎“软禁”在了这里。
“你觉得,他是为何与我定亲的?”
“他以前是个什么人,他是怎么对我的?成天斗鸡走狗混迹赌坊,对我出言不逊,打个仗回来还不可一世装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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