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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声一呛, 姜稚衣人一懵,到嘴边的甜言蜜语蓦地刹停:“你说——什么?”
见他不语,想起他赛前便摆了一张臭脸, 姜稚衣看着他眨了眨眼,恍然一指身后:“……你是不是以为我今日没来给你助威?我是迟了一堂课, 可我赶上开球了, 方才一直坐在那上头, 你没瞧见吗?”
元策顺着她着急的食指往那座高台望去。
是啊,瞧见了,瞧见尊贵无比, 从来只用下巴尖看人的郡主,今日却在那高台之上与人四目相对了一眼万年之久,那双亮晶晶的眼出神般对着人一闪一闪……
纵使真如青松所说,她与这么多年轻公子同处一个屋檐,难保不会对谁日久生情——
这一日, 未免来得太迅雷不及掩耳了些。
若今日在场上打马球的不是他,而是兄长, 她也是这般视兄长于无物,自顾自与旁人眉来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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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衣:“观赛席很多人都看到我了,你若不信,我把人一个个叫过来……”
“不必,知道了。”元策掉头继续往前走去。
姜稚衣再次匆匆跟上去,一路穿堂过廊,几次想张口说话都被他拉大步伐甩远,费劲跟了半天, 累得腿都快断了,干脆不伺候了, 狠狠一跺脚停了下来。
元策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她耷拉的眉眼。
“都知道错怪我了,还冲我摆脸,你……”姜稚衣不高兴地说到一半,忽见元策耳朵轻轻一动,下一瞬,一只温热的手掌一把捂上了她一张一合的唇瓣。
姜稚衣整个人随着这只手的力道踉跄朝后退去,被带着一个旋身转过一道拐角,脚跟连带后背倏地抵上一面灰墙。
元策眼睫下扫,一手捂着她的唇,一手比了道嘘声的手势。
姜稚衣一个紧张的激灵,抿紧了唇,安静竖起耳朵。
片刻后,听见几道凌乱的脚步踏踏靠近。
紧接着,一道气急败坏的男声在拐角之后的长廊响起:“人呢?!”
另一道年轻的男声跟着道:“瞧着是往这儿来的……伯勇消消气,咱们分头找找!”
“消气?他拿着胜我十一筹的成绩,说我‘技高一筹’,他‘甘拜下风’……这不摆明了是在羞辱我?”钟伯勇咬牙切齿,“今日我若咽下这口气,我就不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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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位“目标人物”与自己近至呼吸相闻的距离,听着那些随时可能找过来的脚步,姜稚衣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狂跳,气息渐渐重起来。
湿热喷薄在掌心,窸窸窣窣从手指尖一直麻到心脏。
元策手指稍稍蜷了蜷,视线从远处收回,低下头去,看见身前人脸颊红红地抬起两根手指,捏紧了自己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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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衣用眼神说着“来不及解释了”,只顾使劲捏着两指,满眼警惕地靠住后背墙根。
一直等到几道脚步渐渐远去,再听不见一丝动静。
姜稚衣飞快松开自己的鼻尖,大口大口喘起气来。元策也手一松放开了人。
“可憋、憋坏我了……”姜稚喘了好一会儿才能说上话来,“你看你,怎么忘了我还有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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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本里不是说,武人耳力非凡,可听见附近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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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策:“你话本里说的是我这种武人,那帮废物听不到。”
姜稚衣一愣:“那你方才一直捂着我嘴做什么?我又不会傻到这种时候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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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策握掌成拳,撇开头去:“……忘了。”
姜稚衣探出脑袋朝后看了看,回想起方才钟伯勇理直气壮的骂声。要不是因为这个耍阴招的,她和阿策哥哥今日也不会闹不开心。
姜稚衣冷哼一声:“这个钟伯勇,哪儿来的脸找你再比,看他上次骑射考校虽挑衅于你,倒还算光明磊落,今日居然用上了下三滥的手段……我得好好教训他去!”
元策:“你拿什么教训?用你的小细胳膊小细腿?”
姜稚衣回过头来:“当然是用我的嘴,我可以去皇伯伯那儿告状呀!”
“康乐伯这些年虽很少再上前线,早时候也是立过赫赫战功之人,你的皇伯伯会为你一句话,拿有功之臣的儿子如何?”
“那起码也可罚他在家闭门自省十天半月,你在书院不就能清净好一阵了?”
“不用,”元策抬起眼,望向钟伯勇刚刚落过脚的那道长廊,一扯嘴角,“我要的,就是他来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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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拿那些过家家的玩意儿去招惹沈元策了!”
入夜二更天,康乐伯府,康乐伯重重一砸拐杖,指指面前的儿子:“听见没有?”
钟伯勇站在书案前不服气地昂头:“他打断了阿弟的腿,阿弟又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是为何挨的打,我替阿弟找个场子怎么了!”
“那你这场子找回来了吗?”
钟伯勇一噎。今日晌午他找到沈元策,质问他为何不比了,结果沈元策轻飘飘说了句——
“让了你三个内应也就得了两筹,我不如拿自己的左手同右手比。”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儿子!”康乐伯恨恨摇了摇头,“被打的又不止你阿弟一人,一看便是一群儿郎的小打小闹,有什么好叫你如此意难平?”
“阿弟都断了一条腿也叫小打小闹,那在您眼里什么才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