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开门我可自己进来了啊!”
“阿策哥哥?”
医士提着药箱进了门。
“……”
帕子落入盆中,啪地激起一朵水花。
元策:“……”
话音落下,却迟迟没得到回复。
姜稚衣蹙眉觑了觑他:“我多挑剔的人,我说是好大夫,肯定就是好大夫,你还信不过我?”
门外一身鲜亮袄裙的人抬起脸,不高兴地咕哝:“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要不是青松说你就在里头,我都要走了……”
元策收紧手掌,缓缓摁下他的挣扎。
寂静之中忽然响起“笃笃笃”三下叩门声。
元策偏过头,看了看床榻上已无声息的人。
元策面色如常,一只手被姜稚衣挽着,另一只手一抬:“既然郡主说先生是可信之人,我便也相信您的医术,先生不必顾忌,请吧。”
元策在榻前沉默着站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掌着手心的湿帕微微俯下身,盯住了榻上人:“他们说,你虽睁不开眼,却还能听见声音——若我告诉你,你一心效忠之人昨日送来了一张催命的毒方,想要杀你,这病榻你可还躺得下去?”
什么也看不到,感受不到。
不过见他横臂拦着,姜稚衣还是乖乖止住了脚步,趁机一拽他小臂,挽过了他的臂弯。
口鼻完全被湿帕包裹,榻上人急急喘息起来,瘦骨嶙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要从千疮百孔的肺腑里汲取所剩无几的空气。
“阿策哥哥!”
青松在心底啧啧称奇,擦拭干净高将军的脸,又去洗了一遍帕子,再走上前来时,看到元策摊开了手:“帕子给我,出去吧。”
“难不成你是担心,我若帮你医好了人,你就再没借口不来找我啦?”
榻上人仍牢牢闭着双眼,眉峰却紧蹙起来,呼出的浊气突然变得粗重。
元策力道一收,轻轻捏起帕子,往一旁面盆架一扔。
“为什……”
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过了会儿,水面恢复至平静无波,映照出一双晦暗的眼。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不是很绝望。”
眼看掌下人像条垂死的鱼一般惊颤,抖动,最后拉紧的弦嗡地绷断,一切归于死寂。
医士颔了颔首。
像突然被一道强光拉扯回人世,元策蓦然回头,朝房门看去。
床榻那头,医士隔着床帐,轻轻抬起那只垂在床沿的手,脸色忽然一变,瞪大了眼,回头朝元策看去。
姜稚衣哦了声:“没关系,既是你的恩人,我不嫌弃。”
元策淡淡直起身,望着窗外新生的朝阳,眨了眨眼,掌起湿帕,慢慢覆上他的脸,往下施力。
逆着刺眼的朝阳,隔扇上映照出一道娇俏的身影。
元策沉出一口气,侧过身子,抬手示意人进。
姜稚衣想起正事,朝身后伸手一引:“喏,就是这位黄老先生,我从小到大的病都是他给看的,说句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也不为过,你快些让黄老先生进去看看。”
……不过什么神仙方子,居然这么快就能让这病重之人下地出屋了?
医士缓缓转回头去,隔着床帐盯着榻上人,额头渐渐沁出豆大的汗珠,半晌过去,颤巍巍抬起三指,搭上了脉。
元策:“脏。”
元策:“不必了。”
“我阿兄当初也是这么绝望的。”
元策没答,抬眼看向她身后须发生白的老者。
破碎的呼吸一声长过一声,榻上人有气无力地残喘着,眼角溢出一点浑浊的湿润。
骄横的催促声中,元策默了默,一把拉拢床帐,上前打开了房门。
姜稚衣后脚跟进去,刚跨过门槛走了两步,被元策伸手一拦:“站远点。”
漫长的等待过后,姜稚衣远远张望了片刻:“黄老先生,怎么样?”
元策静静盯着污浊的水面,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仿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旷野,闭上了所有的感官。
近来公子时常独自待在这厢房,看得出来对这位高将军十分有情有义,青松便不再打扰,将帕子递给元策,退出去阖上了房门。
“阿策哥哥,我听说你四处延请名医,怎不来找我?我手头可有大把的好大夫,今日给你带来一位,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厢房里只剩两人。
看着那道僵硬的背影,元策轻笑一声:“先生,郡主问您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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