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一声高过一声的众人,此刻骤然寂静,所有人不知所措地望向清卿的方向。不少人愣在原地,反应半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令狐清卿一言不发,手里握着告示穿过人群,一声呼哨就将金马叫回到自己身边。随即不顾满街惊讶的神情,自顾自,往天客居的方向去了。
或许是因为那张告示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清卿一回到天客居,便觉察出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大不相同。有些人先前打过照面,便冲着自己难得地笑一笑。而不认识的则赶忙转过身子,似乎根本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这些人心中想着什么,清卿根本不在乎。
来到安歌的房门前,清卿连个招呼也不打,径直就要往里面走。两个年轻弟子赶忙拦在她身前,低声道:
「林少侠,你不能进去!」
令狐清卿不管不顾,一把打落二人架在身前的胳膊,便要继续向前。那两个弟子赶忙追过来,拼命压低了声调,却毫不掩饰语调中的气愤:
「林少侠!安少侠重伤未愈,现在在休息。除非箬先生准许,否则不能现在进去!」
「让开。」
「天客居是西湖重地,不是随便谁撒野的地方!」
闻言,清卿停下脚步,盯着二人道:「要么我现在自己进去,要么我扭断你二人的胳膊进去,你们到底让不让开!」那二人相视一眼,似乎有些瞧不上清卿的本事似的,眼神间也泛出隐隐凶光:「少侠也别小瞧了天客居的人!有种就在这儿比试比试,看箬先生这次还护不护着你!」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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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弟子倒也并非吓唬人,眼看着就要拉开架势,在安歌房前动了手。
许是清卿平日里行走在天客居,总是一副冷冰冰模样,在他人看来,难免目中无人,好像是身上有着不可一世的本事,把其他弟子都不放在眼里。众人嘴上不说,谁又不想逮个机会和这令狐后人比试一场?倒是清卿眼前的两个弟子此刻终于得了机会,才不愿忍辱受气,偏要让她都领教领教宓羽西湖的真功夫。正在三人之间都快要能闻到火星子味儿时,突然安歌的房门大开,一人走出来喝道:
「住手!」
清卿一抬头——怎么今天偏偏是任思渊在安歌房里!定是他在屋内,早就听到外面吵闹,这才不得不出言制止。清卿此刻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看到思渊现了身,直直闯过那两个年轻人的阻拦,走上前去:
「箬先生呢?」
「关你何事?」
「好啊,原来大街小巷乱成一团,反倒不关我的事了?」清卿听着自己的一言一语,心中都有些惊惶,好像自己从未见过清卿的这副样子,「你倒说说,那告示上写着的林清林少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自立榕山来,怎么从不认识?」
思渊照顾着师姊,看着安歌没了半条左臂,本就心情郁结。如今偏又赶上令狐清卿前来吵吵闹闹,更是快要没了耐心。此刻终于忍不住迎着清卿的怒火,大声斥道:
「令狐少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身份如何,又与那林清有什么关系?」清卿忍不住笑道,「难道任少侠还要提醒我,是个被灭了门的东山俘虏,戴罪之身!」
「先生若真有心灭了东山的门,又岂会白白养你三年!平日众人皆道你悲于师门,才都敬你让你三分,为的就是告诉令狐少侠,天客居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如今先生煞费苦心地让你在天客居留下来,你怎的还要拳脚相加不成?」
清卿本想还口,却突然想起什么,便沉着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任思渊一听,也是一愣。
「是不是还在船上的那晚,你来找我之前,便早知道了?」
思渊不回答,只是沉默地望向她。见他这副神情,清卿不由得低头苦笑:「我便猜到是这样。若不是得了你们先生的准,我就是那晚死在船底,怕是也没人能发现得了,更别提少侠会好心送药来!」
听得清卿言,思渊也冷静些许,便缓缓地道:「清卿,无论那晚先生令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放着师姊和少侠不管。无论东山西湖如何,思渊与少侠并无仇怨……」
「请教任少侠,究竟如何算是仇怨?」清卿打断他的话,在他面前张开手掌,让那道十多年未消的疤痕展露在任少侠眼前,「我中了箬先生阴阳剑之毒的时候,少侠恐怕还吃穿不愁,在天客居里学着圣人道义吧?那碧汀毒有多厉害,你们西湖的后人不知道,我却清清楚楚。这么多年,恐怕连箬先生都没想到我能活到今天,我又怎会信了你们天客居弟子的好心好意?」
说到此处,清卿将手中握成一团的告示徐徐展开:「呵,好一个‘多谋善断,临危不惧"!西湖的先生还真是厉害,先是把立榕山烧成一片灰烬,又在西湖边上大发善心,垂怜性命。你们先生是不是以为,这般恩威并施,我就迟早会感激西湖的好,在天客居苟延残喘,得过且过地过完后半辈子?」
「我劝你们想也别想。告诉箬先生,他想要《翻雅集》也好,想要了我的性命也罢,都无所谓。但是东山的后人从不更名改姓,苟且偷生——立榕后人,世世代代,都姓令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