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隐线在对面那疯魔手指之间,「叮」一响,白衣白影登时近了子琴身前。子琴侧身从锋利的隐线一侧转过,探手出指,一把抓紧了对面那人手腕。
还不及眨眼一刹,二人双手「咔嚓」一声,白衣疯魔的腕骨已然折断。
似是感到疼痛在胳膊上蔓延,对面的隐线终于停了风声呼啸,只剩下沉重的气喘之声若隐若现。「总有人自以为能敌得过‘百音琴"的万籁之声。」女人的话语静静响在子琴耳边,「一旦陷入自以为是的囚笼,便会被那份不属于自己的野心束缚……」
「瞧,这不就疯了一个?」
想到此处,子琴猛地抬眼——对面那双眼分明失了内力神色,却偏偏燃着一团你死我活的火焰,像是滚烫的血液奔腾而下,连颤抖无力的手指都快要窜起热气来。
这哪里还是一言不发的哑巴公子,分明便是失了神智的南嘉攸!
嘉攸一手紧握着那如月白篪,裂开的伤口有小溪般的血液汩汩而下。倒是白篪与指尖的交汇处,借着微微的烛光,闪出一丝粼粼的光影。
倒不知这南家公子有了白篪谱子还不够,又在哪里学来了隐线的功夫?
只见这白衣少年招式凌乱,未受伤的腕骨将手中白篪舞出一道道花儿来,身前全然不妨,分明便是不要命的打法。听准了隐线来势,子琴足下一蹬而起,反着身子,将那隐线牢牢抓在手。还不等嘉攸发觉松开在半路,已然摆荡过松软的流沙,与嘉攸近在咫尺之前。
嘉攸喉咙中发出「咳咳」如野兽似的低声吼叫,伸出白篪,就要点着子琴要害。谁知子琴不过抬手之间,指尖轻弹,便把嘉攸攒了千钧的内力尽数拨了回去。随即裹风出手,扶着滚滚而下的流沙,将嘉攸细长的脖颈抓在手心。
只微动的功夫,南家公子的脖子骨就要碎成数不清多少块。
正在下手一瞬,子琴只见着眼前少年眼球暴突,口中不受控制地发出嘶哑的怒吼,而尚未被内力震开的那只手仍然紧紧抓着洁白如月的那根篪。
不过是个挣扎间,被那百音琴迷了神智的少年。少年也曾发了疯地抢夺白玉箫,发了疯地去寻《翻雅集》,如今终于在逸鸦漠的「百音琴」之前,忘了曾经的自己。
或许不该怪他,至少,这并不全是南家少年的错。子琴记起自己幼年时,也曾被基本古谱惹得入了迷,只是幸得师父在旁,未走火入魔而已。子琴想起清卿倚在窗边,拨弄琴弦的模样……
华初元年无名谷的怨恨,清卿幼时那被血染红的西湖,绝非南嘉攸一人便能承担的罪责。子琴低低叹口气,手中撤下几分力气。
南嘉攸的疯魔,毕竟与那阮声噬骨,一夜连杀二十四人的蕊心塔女子不同。相比之下,南家孩子不过是一时失了神志。要杀,便只需杀那真正走火入魔的人。
那琴声一响,便千山鸟绝,万籁俱寂的人!
就在子琴松手一瞬,嘉攸只觉得脖子上一股清凉之意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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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腑,压在脖颈上的巨力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慌忙翻身跃起,果真是对面那人推开几步远,身前出手,似是等待着自己下一步招式要出在何处。
那就来尝尝「天雷尖芒」的本事吧!
嘉攸把白篪高高举过头顶,让全身剩下的气力贯穿手臂,尽皆震在那坚硬的白篪之上。一刹光影从白篪身周掠去,嘉攸这一式「天雷降」,眼看便要打到对面那人脑门儿上,但对手却似乎不慌不忙,侧身一闪,任凭自己另一手的隐线打落青色发冠,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
而自己的白篪另一头,却已然被那人抓在了手心。
倏地一麻,嘉攸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之感正如同蚂蚁噬骨,一点一点沿着手臂,爬入脉络之中。对敌之时,嘉攸从未有过这般痛感。
与其说是置自己于死地,对面源源不断的内力抗衡间,反倒有些许引导之意。便好似自己手间的内力增强一分,对面来敌的气势立刻也涨一分。
此刻,那对面之人虽然还未使出能拧断自己胳膊肘的力气,但自己却掉入了一场已然知晓结局的比试,一想到那即将破碎的肘骨和经脉,嘉攸便克制不住紧握着白篪的手,身不由己觉着,自己疼得快要没了知觉。
不断地屏着气,南嘉攸拼命将全身全力都贯在那白篪篪身之上。却无奈一滴冰水掉落在暖融融的汪洋大海,顷刻之间,冰意便已然寻不着踪迹。而对面的内力,仿佛群山万壑一般深不可测,无论自己如何使力挣脱,那白篪另一头传来的劲力总也不见有个尽头。
嘉攸慌了神,沸腾的血液仿佛不断冷却凝结在流沙之下——这是自己习术多年,第一次体会到「强大」的含义。
恍惚之间,嘉攸睁大了眼——
对面那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