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不答。
似乎恢复了些力气,清卿猛地推起上身,拿过安歌手中的药瓶一饮而尽。之后抹抹嘴:「果然好苦。吓到你了吧?」
安少侠摇摇头,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碧汀毒就是这样,你们箬先生门下那么多弟子,见过毒发模样的估计也就你一个……」
「留下吧。」
安歌一直静静地听,却一下子打断清卿的话。清卿忽然奇怪:「留哪儿去?」
「去和先生认罪,和掌门认罪,再把那本什么鸭子集交出来,玉箫和解药就都是你的。」
清卿愣愣看着她,二人清澈的双眸四目相对,嘴唇久久颤抖着,却谁都说不出话来。一瞬间,清卿突然起身,将药碗中温得正好的草药劈手摔在了地上。「……出去。」
「令狐少……」
「出去!」清卿身子软得站不住,一下跌倒,只好死死扶着墙,「再不出去,我就真从上面跳下去了!」
安歌见她神情不像是空口威胁,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得连忙起身,夺门便向外跑。回身锁上门,清卿却静静立在窗口,高处寒风将昨日的花辫儿都吹散开来。
「安歌……」清卿皱着眉头,门外的少女回过身。
「我伤过的人命我都会认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手上沾血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后悔。」
说罢,剧烈地咳嗽几声,重重倒在地上,窝起身子颤抖个不停。
之后几天,再有二人轮番送吃的来,不过是把饭食放在铁门小窗,再没进来过。
清卿也长时间缩在转弯处的角落里,解药更是一口不动。眼见着每天拿来和送走的饭渐渐变得无甚差别,到后来,甚至是碰都没碰过。
景明独自上得数不清的台阶,放下吃的和药,重新锁上门。
「咯咯。」几声微弱的声响从转角传来。
微微叹口气,景明回身下楼。
「咯咯……咯咯……」声响愈来愈大,甚至震得台阶嘎吱摇晃。无奈,景少侠只得提一口气,取出钥匙上到顶楼。
还没开门,便看见旧日干涸的血迹处——一只无力的胳膊正垂在地上。
果然是清卿靠在墙边,四肢剧烈踌躇着,脑袋一下、一下撞着墙。红红的额头在转角上擦破一大片,而清卿紧咬着牙,口中血沫子不断涌出,依然持续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景明知道碧汀毒的药效,毕竟,先生从未将这般骇人毒物轻易在外用过。记得十年前西湖内乱,自己还是个孩子,曾在这座塔的八十多层见过一黑皮红眼的怪人。
后来自己才知道,怪人在偷袭温掌门之时被箬先生砍下一只手,便被押在这蕊心塔里。
每日夜晚,塔下夜夜笙歌,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早就藏住了怪人撕心裂肺的尖叫。有几次自己跟着师兄来看管这黑皮怪人的时候,那人总是瞪着一双红眼珠子,把送来的解药乱泼一地。
紧接着,便又是一夜撞击,磕出满头的鲜血淋漓。
「咯咯……」熟悉的挣扎声传来耳边,把景明暂时的思绪收了回来。
若说清卿和先前黑皮怪人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安静。刻骨铭心的安静,不管疼成什么模样,都没听她吭一声。
这阵难受的撕磨声愈演愈烈,清卿的指甲抠住了墙,木钉木屑深深嵌进指甲缝里,折腾出满手都是血。
「啊!」一声尖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景明出手点在清卿肋下神封穴,清卿哪里吃得住?终于冒出一头冷汗,叫出声来。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四肢都被千斤重的铁链牢牢禁锢一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砰」的重落,清卿嘴角流着血,终于一动也动不了。
景明端起今天刚热好的汤药,举在身前——
「《翻雅集》在哪儿?」
清卿紧闭起眼,摇摇头。
景明不再犹豫,斜手将一碗苦水通通倒在清卿脸上。浓褐色的汁水被生生灌进清卿口鼻,山青的衣袍也溅得没了颜色。
「自作自受。」
见不少汤汁渗在清卿嘴边,景明这才转身锁上了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