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锋联系王成，想要请他吃饭，这让王成感觉到有点意外。
来到约定的地点，王成来到了约定的包厢，看到章锋带着他爱人早就来了。
“章镇长，嫂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对不住对不住。”王成表现得很谦虚，这是他第一次见章锋老婆。
“王副县长，现在该叫王部长了哈！你能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真的！如今我这位置不上不下，挺尴尬的，吃个饭也只能叫得到局里普通科员了，真的成了狗都嫌的时候了。”章锋随口就是抱怨，王成立马明白章锋的意思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章镇长不必要如此感怀，虽然你现在在民政局只担任书记，但你的职级是四级调，你仍然是县里后备干部中比较靠前的啊！坚持坚持吧！”王成说。
“王部长就不要安慰我了，我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我们这种在基层爬起来的干部，这辈子机会往往只有一次，错过了，再想要找机会，就会被这个或者那个的事情阻挠，我现在只想换个单位…来，王部长…我就不叫部长了，叫你老弟吧，你比我小很多，叫着职务感觉不亲切老别扭。”章锋起身给王成倒酒，章锋老婆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位年轻的领导了。
喝了几杯酒，章锋两口子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断地讨好着王成，这种感觉让王成不舒服，事实上体制内这种情况很常见，年轻领导安排工作，即使你40多、50多，还能不干？网上那些所谓的对抗领导的躺平言论大部分都是自我安慰，现实中有多少人敢对抗领导？哪怕他年轻！
“老弟，现在你不是我直系领导了，我终于可以给你讲这些话了，以前对你，我确实是有固执的看法和意见的。这种看法和意见可能就是自己嫉妒心在作怪。”章锋这会坦诚了。
“我现在跑到民政局任职了，回过头来发现，你真的为大龙镇做了很多很多，我在那边这么多年，没有你一年半的时间做得事情多，我很惭愧，真的很惭愧，我感觉我就是混日子的，当然，全湖西的乡镇主要领导，几乎都是在混日子，不知不觉，我们自己被日子混了。”章锋继续说着。
“别这样说，我理解你们，我知道在基层做事有多难？前怕狼后怕虎，寸步难行，所以你别这样说了，我们在一起搭班子一年半，如果你不支持我，我也难做，所以，大龙镇这些成绩有你的一半。”王成说着敬了一杯酒。
章锋眼睛湿润了，他则直接倒满一杯，喝掉了，章锋媳妇此刻有点刮目相看这个小伙子了，也跟着喝了一杯，喝的时候还起身表示尊重。
算起来章锋喝了几杯，开始晕了，他说：“在基层干活啥都没有学到，就是学会了喝酒，吹牛，心硬…你别怪我有的时候对有些群众漠不关心，大家风气都这样，你关心了，就成了异类，别人不带你玩了，像我这种干部，能怎么办呢？我不能不合群啊，大家吃饭都签单，我也要签；上头工作餐禁酒，已经处理了好些个工作餐喝酒的干部，但别人来，你还是要喝，不喝，你工作就做不下去。”
王成没说话，低头夹着菜，章锋见状继续说：“你说咱体制内也没所谓的秘密，屁大点地方，干点啥马上都有人知道，你就算跑去郊区的农庄吃饭谈事，都能被有心人知道，只不过是掩耳盗铃、有意思吗？没半点意思！你别看着湖西县那些各村的乡村书记主任，一个个坏的很，我和你讲，真正坏的就是这些人。”
王成抬头看着章锋，仍然没有说话，章锋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这年头，没人为你说话，干点啥都难！真的好难。”
“章镇长，你也别有太多怨气，提拔这东西就是努力后交给天意的事儿，顺其自然嘛！你现在在局里，怎么说也是个主要领导…”
“老弟，我知道你给我说过情，我听县委办的朋友说了，像各乡镇各县局主要领导，在县委县府办都有朋友，所以，县里头哪个领导说了什么话？我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来，我谢谢你，这件事我欠你人情。”章锋看起来确实心情很不好，酒喝个没停，咣当又是一杯下肚。
王成苦笑了一下，然后低头举着酒杯，却没有喝酒。
“老弟，王部长老弟，我们请你能帮帮我，我真的很想很想去别的单位，现在太难受了！哪怕来宣传部给你干个正科级的副部长都行。”章锋嘴巴里的舌头开始打结了。
“我现在也有心无力啊，你也知道，正科级干部的任免权完全在陶书记手里，我已经说过一次了，再说这事，估摸着会起反作用啊，我怕到时候事没给你办成，反而给你连累了。”
王成这是摆明了不想趟这趟浑水，陶然对章锋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怎么可能会帮章锋？正科级职务可是一个县的重要岗位，陶然不可能会因为王成一句话而给章锋的，这点上，王成很有自知之明。而且，章锋愿意从民政局党组书记到宣传部当副部长？鬼都不会信。
章锋愣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是啊，我理解你说得，我也是说着玩玩，如果…我说如果哈，如果可以的话，等你当了常委，在会上或者在私下帮我美言几句，好嘛？”
王成听着章锋近乎哀求的声音，点了点头。
…
之后都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章锋说：“老弟，王部长，以后你肯定是一路坦途，请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我真的很想很想…算了…”
王成想继续问，但听说这个也便没有问下去的心情和理由了，他叹了口气，然后和章锋喝了圆杯酒。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王成倍感感慨，章锋的遭遇和经历他着实同情不起来，但是，章锋说得那些话都有道理。体制内逼疯一个人的最快办法就是堵住他的一切路，让他彻底看不到希望，然后再用外在的因素去消磨他的意志，直到他彻底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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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