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顿觉无力。
地铁飞快前进,隧道里的广告彩屏如走马灯一般闪烁,那是庆贺新年的公益广告。明星们打扮得光鲜亮丽,笑得灿烂在祝贺元旦快乐。
“你逃不走的。”白光灯下,甄意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说,“警察很快就会堵在下一个地铁口。”
话音未落,黑暗隧道中的广告牌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繁华绚烂的hk城夜景,漂浮在深夜的海面上,水光相接,倒影成一片。
甄意一愣,猛然想起这条地铁线的最后一站在海面的大桥上。
上地铁不到一分半钟,就到终点站了。
车门打开,清冷的海风呼啸着涌进来。卞谦扶着司瑰准备往外走,甄意冲上去,张开双手拦住:“你不能带她走。”隔了一秒,“你也不能走。”
卞谦没说什么,只是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幽幽的,深邃的,像最寂静的夜。
甄意被他看得发毛,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是因为海风还是他的眼神,她觉得背后发凉。
下一刻,卞谦轻轻说了句话,甄意没太听清,很快,他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
甄意走了走神,愈发不明所以。
可卞谦极轻地蹙了眉,有些奇怪,竟然无法对她催眠。
垂眸想了一瞬,却也明白了。
他没再理会甄意,直接推开她,下了车,往桥边走去。
地铁站里空无他人,桥上灯火通明,而海面深邃幽静,波涛起伏。隔着海湾,是灿烂繁华的伊丽莎白港。那边等待新年倒计时的人们一片欢腾。
成片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上,“happynewyear”的彩色字符闪烁如星辰。
卞谦怎么会往那边走?他要带着司瑰跳海吗?甄意惊出一身冷汗。可陡然一想,
地铁终点站在这座双层桥的第二层,离水面很近。甄意猛地意料到,卞谦根本不准备出地铁站,而是直接从防汛楼梯走到桥墩下去。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桥下准备好了迅速离开的海上工具。
这一瞬间,甄意大致都猜到了。司瑰和警方设了圈套,发布假消息,诱骗卞谦去医院见司瑰,设好了网等着抓他。
第一个像卞谦的人出现后,吸引了所有警察的注意,一路追逐;但没想,真正的卞谦把司瑰抓走了。还开着最不引人注意的出租车,坐地铁,乘船。
这样奇怪的逃亡方式谁会想到?
眼见着卞谦搂着司瑰快要走到桥边了,电光火石之间,甄意也想不得别的,抓起玻璃窗旁的安全锤,心急之下,一狠心,就往卞谦的脑袋上砸去。
卞谦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吃痛地捂住后脑,手一松,司瑰就摔在地上。
甄意立刻冲上去,把她抢过来,拖到一旁。
可司瑰的身体里一点力气都没有,甄意扶她不起来。
“甄意,对不起。”司瑰埋头在甄意肩窝,呜呜直哭,“第一个人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是他,可我想单独问他为什么,就放任大家去追了。等他出现的时候,我想开枪的,我真的想开枪抓住他的……可是……”
她哭得气喘,什么也说不出来。
甄意也心疼得眼泪直冒:“别说了,阿司。你别说了。”
甄意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舍不得开枪。
在病床上装睡了那么久,就是不想醒来面对,可她内心挣扎之后,还是做出正确的选择,要把他抓获。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然而,这个男人几番冒险去医院看她,亲吻她;在得知她的死讯时,或许料到是陷阱,可为了确认她的生死,他依然孤身犯险。
他倾身去抚摸她的时候,她突然跃起来,举着枪瞄准了他。
可,他一步步靠近,她却心痛得哭了,手在发抖。真到了那一刻,她舍不得开枪了,舍不得把这个男人抓起来坐牢了。
司瑰痛苦地摇头,眼泪全往甄意的脖子里涌:“是我想的这个圈套来设计他,明明下定了决心,却还是败在我手上了。”
甄意从没见过司瑰这样绝望而无力,心痛难当,紧紧抱住她,竭力安慰:
“没有,不是你的错,警察马上就来了,你放心,警察……”
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呼啸的海风里,她听见保险栓波动的声音,在安静的世界里格外清脆。
甄意背脊一凉,回头看,就迎面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卞谦神色冷漠:“小意,把她交给我。”
甄意心跳骤快,一动没动:“你不会杀我。”
“我是不会杀你。但如果你再碍事,我会在你腿上打两个洞出来。”卞谦风淡云轻地分析,“那样的话,我会顺利离开,而你伤痕累累地躺在这里。最终,心疼的,是深爱你的那个男人;还有刚才追地铁的那位,他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不愧是学心理的,三两句话洞悉甄意的弱处。
甄意怔愣几秒,卞谦忽然大步上前,枪托狠狠往她后脑勺上一砸,甄意眼前一黑,摔趴在地。
而他迅速勾起司瑰的腰,单手就把她捞起来收回自己怀里。
甄意捂住剧烈发痛的后脑,趴在地上朝他喊:
“司瑰根本就不想和你走,你毁了她的爱人,毁了她的人生,她恨死你了。她不想和你走,她想开始新生活,而不是和你逃亡。”
海风呼啸,吹得她的声音有些扭曲。
“我带她,就是去另一个国家开始新的人生。”卞谦脚步一停,回头斜睨甄意,“她如果不爱我,如果想重新没有我的生活,她又怎么会愿意为我生孩子呢?”
甄意狠狠一怔,目光挪向司瑰的腹部,海风吹来,吹得她的衣服紧紧贴着,虽然不太明显,但的确是微微隆起了。
她猛地想起那次和司瑰一起吃饭,司瑰说有消息要告诉她。那天,她说起和卞谦带她回家见他父亲的场景,她一脸的幸福。可中途被电话打断,再见面就……
卞谦的手指修长而白皙,缓缓挪去司瑰的小腹,道:“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它还安全无恙,它是一个奇迹。”
他轻缓地搂着司瑰的腰,低头贴近她的脸颊:“阿司,我带你去加拿大,我们开始新的生活。你要相信我,我会为你改变一切。”
司瑰只是流泪着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卞谦说完,抱着司瑰,准备越过栏杆,跨上防汛楼体。而就在这时,一声朝天的鸣枪响彻半座大桥。
数不清的警察涌了出来,无数只枪对准了卞谦这里。
甄意头一次感觉出警速度竟会这么快!
可卞谦反应更快更灵敏,他一手搂着司瑰,返身一手就将甄意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迅速松开司瑰,让她靠在栏杆边,自己则箍住甄意的脖子,把枪抵在她的脑袋上。他潜意识里即使假装也没想过拿司瑰当人质,只有甄意。
“全都不许靠近,不然我一枪打爆她的头!”
甄意被他死死箍着,呼吸极度困难。冰冷的枪口抵在太阳穴上,一突一突的,谁都会被逼急的啊,她也不免心慌起来。
惊恐之际,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成排或蹲或站的特警队里,言格一身浅白色的风衣,双手打开,从人群里缓缓走来。
“卞谦。”他并没有看甄意,缓步靠近,夜风里,他的声音异常平和而清晰,“医生说司瑰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你这样带着她到海上颠簸,很有可能会造成她流产。”
一句话戳中卞谦的软肋。
甄意感觉喉咙上的力度松了一些,呼吸顺畅了。
可下一秒,卞谦只是冷淡地笑了一下:
“我和她没有退路了,为了以后,为了未来……”甄意感觉到他心疼得在发抖,却极力冷酷,“我会好好照顾她,补偿她。”
“你们要在海上走多远?如果意外坠海,如果出了事故,她坚持不下去,让你再没有机会对她好,再没有机会补偿她了呢?”言格问。
他已经走到离卞谦只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海风吹起他利落的短发,吹着他的风衣翻飞,他白色的身影挺拔而料峭,而他身后,是夜幕里五光十色的伊丽莎白港。
这个世界,热闹,欢腾,或许……迷醉,腐烂;只有他,清醒,一尘不染。
卞谦僵持着,一动不动。
言格说的话无疑是夸大了,可只要说在了卞谦的心头痛上,便是致命的。
有很长的几十秒里,卞谦都在沉默,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脚边的司瑰,她脸色苍白,看上去虚弱而无力。
虽然是他的催眠作用,可他也忍不住怀疑,在他催眠之前,她就已经孱弱了,只不过习惯性地强撑着。
言格继续:“还有你的父亲,他住在医院里,没有几天可活了。你准备把他抛弃在这里吗?”
卞谦再度抖了一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可终究,他还是没有松手的迹象,终究,他做了决定。
他把司瑰扶了起来,低声道:“阿司,相信我,我们离开这里,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说着,一手抵着甄意,一手搂着司瑰,要扶着她抱她越过栏杆。
言格静静看着,并没有任何试图阻拦的言行。
远处的港口喧嚣声随风传来,缤纷的灯光也似乎随之传来,在卞谦脸上闪了一下。
没有人注意,但司瑰猛地惊住。
她很清楚,刚才言格是在拖延时间,等的就是,狙击手从夜幕中的海上靠近。狙击手在暗,而他们在明。
司瑰呆呆的,盯着渐渐下滑到卞谦背后的红点,瞪大了眼睛。
一瞬间,她几乎使出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去推他。
而言格也在那一秒看出她的情绪,眼见着红点在司瑰卞谦甄意身上混乱地交替,他大步冲上去,用力将甄意扯过来,埋进怀里扑倒在地上,拿身体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
甄意猝不及防,尚未明白是什么事,就听见“啾”的一声枪响。
她心跳骤停,惊得浑身发凉,
“言格!”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想,我很喜欢球员穿白色的球衣。
因为踢球到一半湿透了之后会半透明,还会紧紧地贴在身上。
只可惜,我喜欢的几只球队里,除了德国队,其余的主场球衣都是彩色的,客场球衣白色又不太幸运。
哎~~色心难以满足~~~
咳咳,
说正事。
看了很多妹纸的建议,谢谢各位,在字句啊,对话啊,表述方式啊,描写手法啊,各个方面,我都会好好揣摩揣摩的。
不过就是,我和大家解释一下,
在甄意对言格的追逐这方面,就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因为她又有多动症又有精神病么,确实不太能像正常人那样恋爱。
细水长流,或者水到渠成的爱情不适合她,咳咳,她就是挖渠和开船的性格。
性格和人生经历决定她的爱情不会平淡,只会轰轰烈烈,就像拼命工作拼命生活那样,她恋爱也是拼命地爱。细水长流不下去,囧。
不过有些妹纸提到的一些点,我虽然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我其实是懂了的。哈哈,文里有些地方的确是强调过多了,可以缓和一些。我好好体会体会,再修改,谢谢妹纸们啦~~~你们的建议很有用。miumiu
继续提建议,像昨天说的,越具体越好,具体到章节段落就更好了。
为了表达我对你们森森的爱意,让我唱一支歌儿吧:
永远……不!离!不!弃!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