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就在两人还在考虑着今天这任务到底要不要继续，是否还要劝说宁孑从大局着想的时候，旁边这突然的一声响，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扭过头，便看到陈永刚一脸恼火的发作了。
“宁孑，你这是威胁谁呢？这个学校到底谁才是校长啊？！更别提我陈永刚自问没有得罪过你吧？你来体大之后，我哪件事不是顺着你心意做的？你干嘛要堵我的路？你知道这次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机会吗？你知道到了我这个年纪跟关口，想在上个一级半级有多难吗？”
陈永刚怒气澎湃的开始飙戏了。
真的，其实陈校长没有想这么多，但架不住刚刚宁孑给他使了个眼色，兜里的手机又震了震，拿出来一看，就很简单一句话四个字：“体大，级别。”
真的，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陈永刚是下意识就想拒绝的。
毕竟这个节骨眼上，其实对他来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混过去再说。
但看到宁孑被电脑隐去一半的沉静脸色，再想到今天这事的确没提前跟宁孑商量过，以及如果能成对体大对自己的好处，陈永刚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效果也很明显，来做说服工作的两人明显愣住了。
宁孑微微侧了侧身，将已经摆在面前的电脑挪了挪，露出整张沉静的脸来，平静的问道：“陈校长，你的意思是不继续了？”
“继续什么继续？爱谁谁，反正我是不伺候了。”
“哦，好！”
宁孑点了点头，平静的应了声，然后顺手拿出了电话，当着三人的面拨通了戈东树的电话，开着免提。
“喂，戈总。”
“哦，宁孑啊，有什么事情？”
“我希望有为集团立刻暂停之前跟体大签署的援建协议。”
“啊？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们正准备根据工程进度把第二笔款项打过去……”
“的确有些状况，我可能不会留在体大，所有项目先暂停。当然我给有为集团的智能语音助手授权还将继续。如果需要二次额外投入，你们之前浪费的第一期投资可以记在我的账上。用于抵扣湍流算法的授权费用。”
“不用，不用，宁孑，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代表有为集团说一句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这就交代下去，所有经费调拨跟前期的设备准备工作都先暂停。”
“好的，麻烦了，戈总。”
“没事，过两天我去趟京城咱们再聊。”
“好的，再见。”
“再见。”
宁孑挂了电话，看向陈永刚。
陈校长昂着脖子，半点没有屈服的样子，然后宁孑再次准备拨打电话，旁边两人中那位一直没吭声的长者忍不住了，开口道：“宁孑同学啊……”
“你闭嘴！”
宁孑冷冷的呵斥了句，随后再次看向陈永刚，问道：“陈校长，需要我再给库克先生去电话吗？”
两人还在发愣时，陈永刚急得跳了起来，指着宁孑道：“你……宁孑，看来我还真是把你给惯坏了啊！你咋不想想，你爸，你姐的工作都是谁安排的？”
“哦……”
宁孑应了声，随手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电话很快被接起随后这次是很纯正的英语从电话内传来：“HI，宁，很高兴你还能想起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之前苹果跟体大签订的合同我希望能暂停落实。”
“哦？为什么？需要重新谈判？”
“不，这些都没有必要，我只是在考虑是否继续在体大进行我的学业，这份合同可以保留，等我确定了去的地方，随时能再次生效。我相信时间不会太久，我会很快做出决定。”
“那么我能问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暂时不太方便透露。”
“好吧，如果你想换所学校的话，我想我能帮忙，哈佛、伯克利或者哥大，不管是哪所学校。当然，如果你希望能人生有大的挑战性，苹果能为你建一所学校……”
“谢谢你库克先生，听起来跟你成为朋友是个不错的决定。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好吧，那么祝你幸运，你确定了之后随时给我来电话。”
“好的，再见。”
“再见。”
宁孑挂了电话，扫了眼目瞪口呆的三个人，目光落在了陈永刚身上，依然平静的说道：“好了。陈校长你考虑清楚是否要向我道歉之后，我会做最终决定。三天时间，三天如果你不愿意道歉，不需要你来赶我，我会主动退学。就这样吧，请你们离开，我要工作了。”
陈永刚都有些懵了，这就直接赶人了？这个套路是他没想到的。
他本以为把体大行政级别升一升这个要求，是两人先吵起来之后，宁孑为了安抚他，然后主动提出来为体大升个行政级别，他在顺势接受。
戏这样演虽然稍微有些不自然，但起码事情不会闹得那么大啊。
谁想到宁孑跟玩真的一样打了两通电话……
其实第一个电话还无所谓，毕竟宁孑跟有为集团的关系陈永刚其实很清楚，但这第二通电话，可就真让人捉急了……
数十亿美元的投资，谈好的一批最先进的设备，真要说没就没了，那乐子就大了。
天知道多少大佬看着实验室设备清单都流过口水了，现在告诉他们研发中心——没了，实验室——没了，那些让他们心心念念的最顶级试验设备跟仪器——也没了。
有些人得疯！
这样一通操作下来……
陈永刚突然便想明白了，感情这三天时间是来让他来承担压力的，换句话说，这个要求得他来提，宁孑只是送他一个由头而已。
上头不答应，他就得抗住压力不来道歉。或者说他就算来道歉，宁孑大概也会说没诚意，不接受。
他想轻松达成升级目标是不可能了，这场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了，甚至后悔都来不及了……
于是他整个身子都开始发起抖来……
这次真不装的……
紧张、担忧、害怕、兴奋再加上一点点小激动，足以让血压狂飙，身体震颤……
当然，感觉最刺激的绝对不是陈永刚……
事实上，另外两个人已经彻底傻了眼……
这是，嘛呢？
他们不就是受委托来听听宁孑的意见吗？怎么这两人还闹上了呢？
这两人闹上了也不要紧，但这又是撤资，又是走人的，最后板子打谁身上啊？
这锅有点黑，有点大了……
甚至刚才宁孑让他们闭嘴带来的恼火，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问题真大条了……
……
“道歉？呵呵，我走了！”
“哎，不是，陈校长，宁孑，听我说一句……”
“说了我要工作了，你们要闹，请离开……你们还不离开，我离开……”
“不是……好好好，我们离开，大家都先消消气，都先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
“哎……陈校长，你说说，至于闹成这样吗？”
“不至于？刚刚宁孑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他有一点点把我这个校长放在眼里吗？我五十多岁了，还不能追求一下进步了？”
“老陈啊，你跟自家的学生叫什么劲？”
“那是学生吗？啊？你们还把他当学生？他是大爷，还是那种太上大爷，总之今天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我可没怎么样，都是你们谈的！”
“不是，陈校长，什么叫都是我们谈的？我们谈什么了？”
“不是你们来谈的难道是我要来谈的？总之跟我无关，好了，我下午还有个会，就不招待两位了。”
说完，陈永刚扭头便走，边走还边嘀咕着：“这特么还有天理吗？”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
这次大家的反应都很快。
陈永刚本以为他起码要等到第二天才会被请去谈话，当天下午就被领导请过去了。
“陈永刚，今天这是又怎么了？闹出了什么这么大的幺蛾子？”
“不是，领导，这也能怪我？他一个学生管好自己就行了，谁来当校长不是当呢？我就想求个上进怎么了？一定要把我按在这校长的位置上？再说这头不是你们起的吗？哦，你们起了头，我还不能发两句牢骚了？”
“什么起不起头的？哎，我说别人拎不清，你也拎不清？算了，我懒得给你废话，你去跟宁孑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也不知道你这个体大的校长到底是怎么当的！反正以后你们体大的事情谁来找我，我也不搀和了。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不是，老领导，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吧？现在都闹成这样了，您让我去给宁孑道歉？我还留在体大？这体大以后到底谁是校长？我陈永刚就不要面子的吗？这以后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我不去！”
“陈永刚！你还喘上了呢？你不去信不信我把你撸了？”
“好啊，正好我也不想干了，您赶紧，告辞！”
说完，陈永刚扭头就打算闪人，然后他步子还没挪动，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厉喝：“回来！”
陈永刚顿住了脚步，委委屈屈的扭过身子。
“陈永刚，你想干嘛？啊？你想到底干嘛啊！惹出来一个烂摊子让我来给你收尾？说你两句，你就想撂担子了？这是负责任的态度吗？你明知道体大援建的那些项目都是宁孑拉来的，你当面跟他起什么冲突？这难道也是我叫你干的？”领导指着陈永刚，气得手不停的抖着。
“领导，你这么说就冤枉我了吧？我不知道去找宁孑沟通的两位同志是怎么跟您汇报的。但您可以把他们叫来跟我当面对质，当时是不是我觉得不方便参与讨论，要求回避的？是他们要我一起听听宁孑的看法。这也就算了，再然后那小子质问我，说我不讲信用，我陈永刚什么时候不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现在组织需要我换岗位，是我不讲信用吗？如果这都不能反驳，那还得了？”
陈永刚义正言辞的据理力争道。
“我……”领导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狠狠的瞪了陈永刚一眼，态度终于软了下来：“这次是大家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行不行？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如你先回去跟宁孑道个歉，说说其中的厉害关系，我相信宁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个校长你还是先当着，等下次再有机会一定会优先考虑你的委屈，行不行？”
“不去！您也别在那儿说什么一堆候选人，我都打听过了，就是那个姓宋的想来体大，最后校长也肯定是他，所以就让他当这个校长好了，走马上任，然后去道个歉，皆大欢喜，我走。”陈永刚坚决的摇了摇头。
真的，看到陈永刚这态度，这位领导是真的不想管这事了，明摆着这事谁沾上谁倒霉。
但想到今天接到的那些电话，那一肚子火顿时熄了，抽不脱身了，真要鱼死网破，大家一起倒霉，这谁受的了？
想到一位马上就能拿菲尔兹奖的华夏天才少年因为这通操作可能出国留学，还特么要带走最先进的实验室，他说不定就得承受一群人的怒火，这位领导就觉得脑子都要炸开。
“得，小陈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宁孑最多也就在体大再呆个三年半，你还年轻，就算熬这么久，也不过五十来岁，还多的是机会。道个歉，咱们维持现状，大家都好。这样，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尽量去帮你落实总行了吧？”领导头疼无比的说道。
陈永刚听了这话，想了想，干脆的说道：“喏……这是您让我提的要求啊。嗯，要让我去跟宁孑道歉也行，除非您能帮体大去争取一下，把咱们燕北体大的级别往上提提，我要求也不高，燕北大学跟华清大学是啥级别，咱就要求啥级别就行。”
领导愣住了，鼻子差点便被气歪，指着陈永刚说道：“你干了啥就要升这一级？”
陈永刚理直气壮道：“我去道歉啊，有为集团的投资，加上苹果公司的投资，还有全亚洲最先进的芯片研发中心，还是产学研一体化的设计，这要在发展几年，不比燕北、华清、华夏人民大学强？他们都是副部级，凭啥我们是正厅级？在说了，您前天也说了让我去总局党组里，那也不得上一级吗？”
领导盯着陈永刚道：“是，我是说过，但你自己也说了去总局下面的厅级单位也可以啊。”
陈永刚诧异的看着领导说道：“不是吧？老领导，您拿体彩中心这种单位跟这破体大比？要不这样，您还是想办法把我调到体彩中心这个破单位去受苦行吗？体大校长就给那个宋正强，他不是想来吗？让他来给学生当孙子去。”
“我……”
长时间的对峙，终于有人败了……
“这样，我去帮你申请，但能不能通过我不保证。”
“好！等办下来我就去道歉。”
“陈永刚，我看你是想造反！”
“那行，您是老领导，我也不敢说不相信您不是？得，我先去道歉，您说个时间，到时间这事办不下来我直接走人，以后爱谁谁。宁孑走不走都跟我无关，但是您得给我一个正式的承诺。我这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儿吗？”
“但这压根就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啊！反正这事闹大了，倒霉的人多了去了，您急啥？最多大家一起摆烂嘛，谁先扛不住谁输。”
“呵，陈永刚，你该不是在跟宁孑在这儿唱双簧吧？”
“老领导，是不是重要吗？我跟您交个实底儿吧，这次宁孑是真想走，不止他走，他还想带着一大家子跟项目一起走，反正他也不缺地方收留。人家苹果老总也说了，他愿意过去的话，能帮他新建个学校随他折腾。你猜这小家伙动不动心？反正当时我听着都动心了。”
陈永刚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半晌后，领导冲着陈永刚挥了挥手，疲惫的说道：“你走吧，把宁孑的问题处理好，我把你的要求提上去。下学期开学前，想办法把这事落实了。不过多找点人帮你们说话……”
“这您放心。就冲那个研发中心，多少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等着想合作呢。只要宁孑说不玩了，他们肯定得帮我们体大摇旗呐喊。那就这样，领导，我先走了啊。对了，上次您请我喝的那茶还真心不错，上回喝过之后，回去在泡自己的，总感觉少了点味道，您看……”
“我……”领导狠狠的瞪了陈永刚一眼，扭头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心疼的看了一眼，随后重重的放到桌子上，闷声道：“拿走，拿走！以后我要在沾你们体大那些破事，我就不信郑。”
“那谢谢您嘞，我走了啊。”陈永刚半点不客气的拿起桌上已经开封的茶叶，扭头就走。
心情很爽利。
虽然冒了些风险，但其实能有这个结果就挺不错。最关键是对面屈服的比预想中快，还没那么多曲折，这说明对面承受的压力比他更大，说明很多人是真重视苹果那座研发中心。
有人重视就不怕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闹一通，下次再有人想来摘体大的桃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下手，怎么样也得想办法先跟宁孑联系上。这样一来的话，他这个校长想在体大站稳脚跟还真得仰仗宁孑的鼻息了……
所以这样一通操作下来，到底是谁亏谁赚，陈永刚都不知道该怎么来衡量了。但如果放大来看，这一波反正体大没咋亏。
……
回到学校，陈永刚慢悠悠的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从领导那里敲来的好茶，哼着小曲，看着文件，等到了十点半这才自带茶水，晃到宁孑的房间里，并汇报了今天下午被叫去之后的对话。
“哦，那再等一个月吧。”
“还等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