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城市还没有那么火热，春天的清爽尚未结束，夏日的潮热还未到来。

蒋寒在一阵吐泡泡的声音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睁着宝石一样晶亮眼睛的叶绿素。

小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正在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时不时从小嘴巴里，吐出一个泡泡。

而小宝贝的妈妈还睡着，沉沉地毫无察觉。

蒋寒睁开眼睛就是被自己护在身侧的母女。

他回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带着已至的一切，不再犹豫徘徊，决心规划一条属于他和叶静的航线。

梦里的一切蓬勃向上，虽然梦醒了又回到了现实的都市，但幸好他爱的人，终是到了他身边。

叶绿素又吐了个泡泡，大概看到爸爸睡醒了，却没有第一时间来和她互动，委委屈屈地瞥了小嘴，明亮的眼眸里，也涨起迷蒙的水雾。

蒋寒可心疼坏了，连忙将她揽进了怀里。

“好了好了，是爸爸不对，宝贝别委屈，今天想玩什么爸爸都陪你。

千万不要哭，妈妈还睡着觉呢......”

哄着她，又轻柔地亲吻她透软的额前软发，叶绿素就不委屈了，用白皙细软的手指头，挠了挠蒋寒的掌心。

蒋寒心头软的一塌糊涂，又亲吻了女儿的脸颊，轻声抱了她去了客厅耍玩。

回头看了一眼叶静，晚上喂奶累到了，这会完全没有睡醒的意思。

蒋寒带着叶绿素在客厅玩了一会，玩到叶绿素累了，又在他臂弯里睡着了，叶静才醒过来。

她睁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了门边，差点碰到了门口的小板凳。

蒋寒叫她小心些，过去把小板凳搬走了。

“叶绿素呢？”

“在沙发睡着了。”

蒋寒走过去拨了拨妻子的头发，自然地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而后捏了捏她的手臂，“今天没什么事情，再回去睡一会。”

“嗯......”

叶静确实困，蒋寒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孩子也抱到了床上，让母女两个又继续睡去了。

从叶绿素出生之后，一家人为了这个小宝贝手忙脚乱，叶静妈妈和他妈妈都来看孩子，两位长辈刚走没多久，到处还有些乱。

明天就是叶静生日，她喜欢干净整洁，蒋寒决定亲手替她整理。

蒋寒动手收拾起了东西来，只是收拾着收拾着，从叶静用来放置物品的抽屉里面，发现这一支钢笔。

那钢笔的包装十分久远了，样式也有点复古。

但那支钢笔上，刻了品牌的缩写——jh。

蒋寒一下就想起来，年初的时候，他过生日，叶静说要送他东西，在家里翻找了很久。

不知道要找什么，可惜始终没找到。

她沮丧了一天，还是自己哄着她，给自己挑一套睡衣当生日礼物，她才又提起兴致。

蒋寒看着从抽屉角落里翻找出来的这支钢笔，记忆慢慢浮了上来。

在篮球场，叶静等他的那一次，手里就握了一个小盒子。

当时离得远，他没看清楚，但颜色确实和眼下这个很相近。

他认认真真地翻看了一下包装盒，终于在边角泛黄的位置，看到了一行字。

那上面是一串年月日，日期是蒋寒的生日，而年份，却可以追溯到将近十年前。

蒋寒静默地看着那支钢笔，心头说不出什么感觉。

卧室里的母女两个都睡着了，绵长的呼吸环绕在他耳畔。

蒋寒将那支跨越了时间长河的jh钢笔，贴在了心口。

......

晌午，蒋寒妈妈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实际上接电话的是蒋丰义，他一听到是蒋寒，直接把手机塞给安海秀就走了。

安海秀连忙跟蒋寒解释，“你爸爸还在闹别扭呢，你别跟他计较。”

蒋寒无奈。

他妈妈却声音极小地告诉他，“但你爸爸，最近总是偷偷摸摸去逛咱们家附近的婴幼儿店，自以为没被我发现，买了好多小东西，一件件都粉粉嫩嫩的，是给他小孙女的......他只是还有点嘴硬罢了。”

这次蒋寒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妈多劝劝爸，等小宝贝大一点，我和叶静带她回家一趟。”

安海秀连忙道好，“我从回家以来，没有一天不想着。

小叶绿素怎么就这么疼人呢......”

母子二人又说了两句，蒋寒提起了打电话的意图。

“妈帮我翻一下我的房间，橱子最里面有个小箱子，你找到了帮我寄过来。”

安海秀当即去了蒋寒从前的房间，打开尘封的橱子，最里面果然有个白色的小箱子。

她都不知道这个箱子什么时候藏在里面的，问了蒋寒是什么。

蒋寒没有回答。

他只是说，“妈帮我寄过来吧，用特快快递。”

安海秀立刻联系快递驿站帮他寄东西。

翌日是叶静生日，蒋寒一大早就给自己挑了最挺括的衬衣，打了一条红色暗花的领带，又帮叶绿素穿了一件白底红花的婴儿连体衣，还在她脚腕上，系了一朵红色丝绒花。

父女两个瞧起来如此地精神而喜庆。

叶静看到笑得不行。

蒋寒给她也准备了一件衣服。

是一条粉蓝色的连衣裙，裙子质地垂软，款式简洁大方，像极了最开始被蒋寒弄坏的那一条。

但这条胸前已经别好了玫瑰胸针，叶静穿在身上，极其合身，而玫瑰胸针更把人衬得脸色红润。

一家三口和杨暖傅厦他们，去郊区湖边的私家餐厅。

这顿饭吃的当然愉快，中间还讨论了一下夏日婚礼的事宜。

两人都不想大操大办的，只想请亲近的亲戚和朋友来，说大家彼此之间多半也熟悉。

除此之外，蒋寒原本礼貌性地请了陈梵，后者给他和叶静帮了大忙。

他本以为陈梵不会答应，毕竟算不上什么朋友，但陈梵极其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要是蒋律不提，我还想厚着脸皮自己提一下呢。”

蒋寒略感惊讶，但也对此没有多问，道是十分欢迎。

而婚礼这边，傅厦和杨暖是一定请的，两位还是有身份的人，是叶静的伴娘。

众人聊了一会婚礼，叶绿素咿咿呀呀起来，瞧着时候不早，便愉快地散了，各自回家去了。

回到了家里，两人拍着小宝贝睡了觉。

蒋寒突然问了叶静一个问题。

“你怎么没跟我问一下生日礼物？”

叶静愣了愣，指了指自己身上这条裙子和玫瑰胸针，“这不是吗？”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被两位损友又是羡慕又是调侃了一阵。

蒋寒却说不是，“还有。”

“还有？”

叶静笑着看他，“我只是过一个生日，你准备这么多礼物做什么？”

男人却对她这话很不满意，拉过她的手攥了攥。

“你太不贪心了。”

叶静：“......”

只见蒋寒转身，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

是一只两手才能捧起来的方形盒子，上面是白色的包装纸，不知怎么显得有些老旧。

包装纸上的拉花已经不太鲜艳了，男人似是不想丢弃，又在旁系了一个崭新的彩带拉花。

“打开看看。”

他说。

叶静怔了怔，慢慢地走上前去。

五月的夜空，清澈深邃，星光闪烁。

校园里的叶静一回到宿舍，就看到了放在自己桌子上面的白色礼物盒。

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立刻走到窗口去看刚送她回来的男生。

男生在楼下朝她招手，声音传出电话响在她耳边。

“看到盒子了吗？

快点打开看看吧。”

叶静放下手机，拆开上面鲜艳的拉花，打开了那个白色礼物盒。

与此同时，另一个稍显老旧的礼物盒子，也被叶静亲手打开了来。

一模一样的礼物盒子。

里面放着林林总总的小礼物，每一件都干干净净，每一件都系着小卡片，标着日期与节日。

有生日，有跨年，还有七夕......

只是宿舍里的叶静盒子轻一些，小叶静看着日期——

从大一开学没多久，一直陆陆续续排到了眼下。

她惊讶，鼻子酸酸的，电话里的男生轻声问她。

“还喜欢吗？

可能放的时间有点久了。”

她没忍住，红了眼睛，转身飞奔下了宿舍楼。

男生似乎知道她要下来似得，一直在等着她。

叶静飞奔而去，男生张开双臂。

在五月的星光下，男生抱住了那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

幸好没有等太久太久......

都市。

流光溢彩的楼宇与车道，没有削弱半分今晚的星光。

叶静手下这只老旧的盒子很重很沉，里面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她一件一件地看过去，每一张小卡片上除了时间，还有一行字从未改变——

给我眼里最美丽的女孩，叶静。

叶静在这久远的礼物和卡片前，怔住了。

她抬头看向蒋寒。

男人声音略显沙哑。

“从前，是我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其实，我生命里最青葱美好的这四年，一直都是你。”

叶静掩住了脸，在不可置信中留下了眼泪。

蒋寒心里酸酸涩涩的，但看到眼前的叶静，又想到他们的女儿，他托住了叶静的脸。

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蒋寒低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

“从此后，我生命的每一天，都只有你。”

......

窗外的都市夜空，星光璀璨。

有飞机沿着既定航线，从夜空平稳飞过。

但是，

人生没有一成不变的既定航线，请从心而行。

番外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