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似我18(1 / 2)

chapter.18

姜忻的脾性算不上多好,这几年一点就炸的狗脾气随着岁月流逝有所沉淀,她变得不动声色,学着收敛锋芒,但有些藏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改变,她的傲骨不允许做出死缠烂打这种事。

她爱面子。

也懂得及时止损这几个字。

所以她走了。

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林知舟抿着唇僵坐,视线虚虚落在不知名的角落,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过了半分钟,他持起筷子戳破糖心蛋外层的蛋白,橙黄的蛋液顺着破口流露。

林知舟忍不住想,

她应该不会再来打扰了,

可是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如释重负。

......

姜忻从医院出来搭上去盛达名都的公交。

今天周一。

答应过要回去吃顿晚饭。

车上人不多,她挨着窗户坐在最后一排,额侧靠着窗沿,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映着窗外飞逝的软红香土。

公交十米车厢,开□□谈的人几近于无,这一路上堪称寂静无声,沿途只有广播锲而不舍的播报到站信息,姜忻的心绪与这座城市的冷漠相应相成。

即使吃了碗闭门羹,失落感也像燕过无痕一般浅淡。

她没由来想起刚从学校毕业那段日子,她那时还在一家小律所当实习律师,在一个姓叶的婚姻律师手底下做实习生。

那年姜忻未满二十一。

叶姣年近四十,对婚姻法颇有造诣,她在工作上苛刻严谨,开庭辩护更是有些咄咄逼人,而私底下的为人恰恰相反,面对空有理论知识,实践经验一片空白的姜忻,她向来平和耐心,甚至连座机转接这种小事都是她手把手教的。

姜忻第一次见客户,由叶姣带着。

委托人是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不满一岁的小宝宝,了解案件大致情况的过程花费近两个小时。

交流中委托人曾多次情绪激动,说到男方出轨一度崩溃落泪,姜忻也只是恰到好处的递过两张面巾纸。

在整个案子中,她像个冷血动物俯瞰人间俗事,逻辑链不会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她客观,理性,冷静到近乎没有共情能力。

姜忻从洽谈室里出来,叶姣笑着打趣:“第一次跟我接代理,你就没什么感想?”

她想了想,长眉微蹙:“如果想要定男方重婚罪,委托人提供的证据不足,可能对……”

“我不是说这个,”叶姣见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聊天,出言打断她,随后叹息,“年纪轻轻还真是绝情呢。”

叶姣不是第一次带实习生,以往手底下的小姑娘难免会被带入案件情绪里,从而导致分析问题过于主观,缺乏公正性。

偏偏姜忻是个怪胎。

“薄情点也好,不容易被伤害,做咱们这一行的不能过分情绪化,”叶姣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是法律不是冷冰冰的法条,它是有温度的,你明白吗?”

这句话姜忻听得似懂非懂。

她的性子她自己心里清楚,说好听点是铁石心肠,百毒不侵,说难听点是没心没肺,冷心冷情,她本身就是这样凉薄的人。

......

姜忻在终点站下车,漫无目的地顺着人行道步行,临近六点,她刚走到小区门口,远远看到黄璐站在保安亭旁张望。

她今天穿着裸色一字肩针织衫,下罩浅色半身长裙,栗色长发扎成利落的低马尾。

岁月不曾薄待她的容颜。

即使已至知天命之年,举手投足间仍然带着成熟女人的风姿与韵味。

姜忻的模样与她有七分像。

尤其一双内勾外翘的凤眼,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妈。”她出声。

黄璐的目光落过去,旋即三步并两步疾走过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也微翘唇角:“再不来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

“路上耽搁了一下。”

姜忻勉强打起精神,连借口也找得拙劣。

“来了就好,”黄璐半敛衣裙,探手想牵她,最后只是拘谨的拉住她的手腕,握着手中瘦削的一截尺骨,不禁心疼道,“是不是又瘦了?一个人在外面有好好吃饭吗?”

姜忻无言片刻。

好在黄璐并不需要她的回复:“工作也别太拼命,我们家不缺那点钱。”

“我心里有分寸。”

“对了,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事,玻璃划的。”

“也太不小心了。”

姜忻继续一声不吭。

“上去吧,菜都做好了,”见她不愿意多透露,黄璐不再多问,“孩子她爸听说你来吃饭特意赶回来的。”

姜忻微顿,不甚在意的“嗯”了声。

楼上,

杨岚在厨房里忙碌,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双手在围兜上蹭了蹭,笑容憨厚可掬:“终于晓得要回家了?”

“杨姨。”

姜忻不置可否,假装听不懂其中的打趣。

“今天这桌饭是孩子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要记得多吃一点。”杨岚总会在不经意间维系这个家里少的可怜的亲情。

黄璐忙道:“快别傻站着,洗洗手吃饭吧。”

“好的。”姜忻应道。

杨岚是姜家用了十多年的家政,察言观色的本事练的炉火纯青,无需他人多言,她知趣的钻进狭窄的保姆房,留下他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头顶的餐厅灯柔光倾泻,在这个家里,黄璐和姜沛山感情不和多年,此刻当着女儿的面,彼此都默契粉饰太平般坐在一处,而姜忻则单独坐在他们对面。

姜沛山一身商务西装未褪,人到中年微微发福身形却不是夸张的肥胖,眼梢的鱼尾纹是岁月刀刻画过的痕迹。

明明是场家宴,偌大的餐桌上却找不到丝毫血缘亲情之间热络,只余餐具碰撞声叮铃作响,多年未见的疏离与相对无言的沉默并存。

姜沛山率先打破这份沉寂,他夹着一块鱼肉放进姜忻碗里:“你不是最喜欢吃糖醋鱼,你尝尝璐璐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姜忻看着裹满汤汁的嫩鱼肉。

她小时候爱吃糖醋鱼,就恨不得每顿饭都有糖醋鱼,一次吃个够,吃个饱,后来舌头说它腻味了;就像偶然间发现一首好听的民谣,于是她日日单曲循环,嘴边也哼着熟悉的旋律,有一天耳朵说它听腻了,以是曾经喜爱的东西她弃之如敝履,不愿再多吃一口,不想再多听一遍。

仅仅是这样的琐事,却没有人知道。

姜忻吐出一口浊气:“谢谢爸。”

她违心的用筷子夹起一小块,浅尝一口:“挺好吃的。”

黄璐舀一勺蟹黄豆腐盛进汤碟里,推到她面前:“你要是喜欢就多回来坐坐,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妈,我……”姜忻下意识想回绝。

“我知道你工作忙,”黄璐领会她的意思,掩藏低落的情绪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忙也要把自己照顾好。”

姜沛山接过话茬:“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姜忻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

一顿晚饭已至尾声,杨岚过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姜沛山饭后就进了书房处理公务一直再没出来,黄璐去切了一盘水果,拉着姜忻在客厅看电视。

晚上八点档的影视剧场,一部青春偶像剧正在热播,姜忻平素里不看综艺不追剧,只偶尔关注一下财经频道或者cctv-12,这会儿刚走神五分钟,后面半个小时的剧情她都看得云里雾里。

像黄璐这样只关心股市涨幅,连电视都极少打开的,更不会常看这些小姑娘喜欢的恋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