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面的天,沈父心里越来越沉重,眉头一直皱得紧紧的。
他没有回答老曹的话,而是望着窗外缓缓的说道。
这事儿之前孙晴其实已经跟小区说了,但老曹和石磊商量着决定先不动用。
留到万一真扛不住了再说。
此刻听沈父再次提起,他也没客气,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屋里气氛顿时变得沉闷了起来。
家树是十分钟后被人被叫回来的。
他倒也没有像沈家人以为的那么狼狈,至少身上还穿了一件很厚的呢子大衣。
那大衣款式有点老气,但质地很好,而且看得出很防风。
看到沈父和沈淙,家树就像是孤独许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光一样,嗷了一声就扑过来直接抱住了沈父。
“叔,你们可想起来我了!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冻死了!”
他那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又大老远的冲过来,直把沈父抱得朝后倒退了好几步。
而且,老头儿压根没想到这损孩子会就这么扑过来,一时间完全没有准备,被他抱得半天硬是没吭声。
沈淙呵了一声,过去揪着家树的脖领子把他从自己爸爸的身上扒了下来。
“你不是不回家吗?这会儿知道想我们了?还好意思说?就擎等着我们来接是吧?”
沈淙越说,越气不打一处来。
家树被嫂子这么揪着骂也不生气,嘿嘿笑着也不反驳。
倒是沈
父看不过去了。
他心疼的用手在家树的脑袋上胡噜了一把:“这脸都冻青了!你是出去了多久啊?”
“没一会儿。”
家树举了举手里还捏着的塑料袋子,苦笑着说:“就找着了这么一点儿草,能出去多久?”
沈淙从他手里扯过袋子塞给了孙晴,然后说:“别多说了,赶紧走,我看这天要下雪了。”
听了她这话,几个人全都一起朝窗外望去,越看心里越担心。
家树二话没说脱下身上穿着的大衣递给了孙晴:“谢谢啊,要不是叔叔的衣服,今天我的命都得去掉一半儿。”
孙晴接过,冲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穿上沈父递给他的冲锋衣,家树回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
然后又跟孙晴交待了几句给打井队其他同事的话,几个人就快速的离开了孙家。
这会儿时间就是生命,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上了车三人就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往回赶。
电动车只是在外面停了半个小时,再启动的时候就很费了一番气力。
好容易启动了,沈淙发现那电一下子就掉了一半儿。
她的心里顿时不安了起来。
要是只有她和父亲在,路上万一遇到熄火的情况还可以把车子放回空间,重新换一辆出来。
可现在家树也在车上,连换车都不可能,后面会是什么情况,就真的是听天由命了。
因为今天开的是自己的车,沈淙更熟悉一点,所以回程还是她来开。
沈父和家树两个人都坐在了后面。
刚才家树在外面实在是冻狠了,即便已经上了车还是控制不住的浑身哆嗦。
这很好理解。
虽然外套他找孙晴借了一件,但里面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
也不过就是一个短袖T恤,一条夏天穿的长裤,不被冻透了才奇怪。
看到他穿的衣服,沈父心疼极了,忍不住的抱怨:“穿成这样你就敢往外跑?这要是冻伤了,以后治都不好治!”
他说着,从车座后面拿出事先准备的毛毯将家树团团围住。
家树由着老人给他整,缩在角落里舒服的直叹气。
听到沈父说他穿的少,才多多少少解释了两句:“叔,我这是算运气好的了,孙晴家里有她爸之前的衣服,然后她也愿意拿出来给我们穿。
别的人多少人一家也没一件厚衣服,连门都出不去呢!
你别看老曹穿了一件军大衣,他们整个物业上总共就两件儿,还是地震前人家物业本来就有的。
一件给门卫穿了,另外一件谁出门谁穿。他穿出来了其他人就出不了门。
这温度,就算是不出门,留屋里也能把人冻得半死!”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扔在前座的包:“我刚才把所有的衣服还有毛毯啥的都留给我们队里的人了。
要是不留,他们今天晚上都够呛能熬过去。”
说到这儿,家树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嘿嘿笑着朝沈淙说:“嫂子,我可什么也没有了,我就这么光溜溜的去投奔你们了。
你可得管我吃管我住,不然我可就没辙了。”
沈淙冲着倒车镜使劲翻了个白眼,以前她怎么就不知道顾家树还有这么厚脸皮的时候?
不过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家树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硬撑着的。
他实际上还是那个心思细腻,非常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个性。
他说的话虽然是开玩笑的口气,可其实也是心里话。
他比谁都明白,如果今天家里人不来,他之后的日子也会非常的难熬。
沈淙不想继续这
个话题,她不想听这个堂弟说那些示弱的话,听了心里怪不自在。
她问道:“你们打井队还有几个人啊?都是点什么人,住在孙晴家,她一个小姑娘,方不方便啊?”
“不止是我们打井队的,孙晴还把楼上房子租给了院里的两户人家。
一户嫂子你们应该认识,就是有个小女孩儿的那户?那个女孩儿之前还跟孙晴一起住过。”
“知道,有印象。他们怎么也搬过去了?”
“他们家也算是倒霉,这刚搬到公寓里才多久啊,结果公寓就被水淹了。
他们要的是一楼的房子,整个泡水里了,家里东西全毁了,不搬出去怎么办?
另外一户也是家里被淹了,然后两家一起租的孙晴的房子。”
家树说着又报了一户的名字。
这家人沈淙不熟,但也知道是当初和石磊他们一起搬过来的,算是院里的老人了。
这两户人家看得出,孙晴选他们做房客是经过了挑选的,应该都属于比较靠谱的人家。
知道小姑娘现在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沈淙之前惦记的心总算是安了许多。
车子开出去半个小时,窗外就飘起了雪花。
开始的时候是小雪粒子,细细密密的,打在窗玻璃上啪啪作响。
后来就越来越大。
从一朵一朵的雪花,慢慢连成了片,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地上的路经过了水泡本来就变得坑坑洼洼,然后又快速的被冻,那地就几乎不能走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大小的坑,躲都躲不开。
坐在车上的人跟坐碰碰车似的,被震的坐都坐不稳。
当时大家都感觉糟糕极了,觉得这路开起来太费劲。
可当大雪就这么忽然降临,沈淙只觉得刚才的路开起来太顺了。
咯噔就咯噔了,至少不吓人啊!
电动车本来开起来就有点飘,底盘不稳。
这一下雪那简直是随时打滑,但凡有个小坡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溜。
沈淙的脚放在油门上,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根本不敢乱动。
“嫂子,我来开。”家树脸上那轻松的表情完全不见了,他掀开身上的毛毯,冲沈淙说道。
沈淙这会儿一点也不敢再逞强,她慢慢的将车子停在了一边,快速的和家树换了位置。
家树开车比沈淙稳,至少不会像她一样慌。
可这样的天气,技术再好有时候也是无济于事的。
大概又开了半个小时左右,雪更大了。
天上的雪已经不能用鹅毛来形容,它们全都凝聚成片,就像是一片一片的云从天上直压下来。
天空越来越灰暗,虽然现在也不过才上午十点多钟,可看上去就像是下午的五六点,眼看着就要黑了。
忽然,一大片雪花朝着车前窗直扑而来!
一下子将车玻璃全都给糊住了。
家树吓得一脚刹车踩到了底,车轮摩擦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所有人往前猛冲了一下,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家树从副驾的抽屉里拿出一块儿毛巾跑出去,在玻璃上擦了擦。
可擦了好几下发现完全擦不动。
看到这种情况沈淙也赶紧出去,递过去了一个刚刚制作出的小铲子。
家树已经顾不得去考虑这铲子是从哪儿拿出来的了,接过去用力的铲着。
就这么一两分钟的事儿,那雪已经冻成了冰块,死死的粘在了窗玻璃上,怎么铲也铲不掉。
沈淙无法,只得又开了一下车门作为掩护,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装满了热水的保温瓶,朝着车玻璃直接倒了过去。
那水
是滚烫的,其实倒的时候沈淙心里也没谱,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忽冷忽热,玻璃会不会爆炸?
温度这么低,水会不会瞬间结冰?
可这会儿根本没有时间多做考虑。
那水倒上去之后,激起了一阵白雾,冻在玻璃上的冰确实软化了一点点。
而这一点点就足够了,家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铲下了一大片。
勉强能保证坐在驾驶位看得到外面的情况。
“上车!”他冲着沈淙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