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也抹了抹脸，把脸抹得更脏了，她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这些该死的骷髅，我一定要把他们的骨头砍成一截一截，烧成黑炭，磨成粉末，抹到墙上去！”

一场大火熊熊烧起，幸存的人们看着大火中，亲人们的尸体一点点烧成灰烬，心里也好似烧着一把火，一把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而他们的神情，在火焰的照耀下，也一点点变得更加坚毅冷酷。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众人纷纷看向那个女生，女生道：“北上！这里不能留了，之前那些骷髅只是先锋军，后面还有大批骷髅，我们必须在他们抵达之前离开。”

众人于是开始收拾行囊。

最后看一眼这个满目疮痍的家园，然后相互扶持着，踏上背井离乡的道路。

路过一个温室大棚时，里面还有一些菜被割了之后留下来的菜叶子，都已经蔫黄冻硬了，他们进去把那些菜叶子都捡了，装进自己的包里。

这些菜吃了会肚子疼，会恶心难受，但是没办法，他们没别的能吃了。

这个城市早已经弹尽粮绝，那个骷髅族先锋军围了他们半个月，人们吃光了所有能吃的，开始自相残杀，甚至吃人肉，城市里搞得一团乱。

甚至有人投靠骷髅族，为他们抓人，送过去给骷髅族，只为了能得到一口吃的……

人们收拾好东西，继续上路，但对于前路，他们非常迷茫，北方……北方会好一点吗？

……

林山镇里，有一群人很不好。

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胃口还是很差，一吃东西就吐。

看到那么多活死人，谁还能有好胃口呢，尤其那些人可是之前和自己一个镇上的人哪！

更不要说，最后还是他们射出一颗颗子弹，把那些活死人彻底击倒。

“呕！”又一个人出去吐了。

秦暖抬眸看了一眼，揉了揉额头，向后靠在沙发上。

闭上眼睛就想到那围墙外一张张死人般的面孔。

他们也确实是死人了。

那些被鸟人控制的修士，被带去林场那边，将近二十天，这么久的时间，那边又没什么吃的，那些人凶多吉少是可以预料到的。

无论是木星组织的人，还是普通人，都没有谁提过，要不要去救这些人。

怎么救？为了救这些人冒巨大的危险，甚至还要搭上人命，划算吗？

谁也不会为了救一群不认识的人，而牺牲身边的人，甚至自己。

所以人们就当没这些人。

可是当看到他们拖着已经死掉的，甚至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身躯，就这么走到自己面前，那种冲击力还是难以形容的。

他们没有理智，就那么朝墙上撞过来，越来越密集，从上面看下去，一样的脸，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行走姿势，乌泱泱一片，还传来一种奇怪的臭味，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所以，在抓了其中一个，让医生确定他已经死亡之后，剩下的人也必须全部杀死。

一千多个人，都是守着围墙的，和跟秦暖过去的人，杀的。

四十多人，杀掉了一千多人。

每个人扣扳机都扣得麻木了。

秦暖胃里又翻滚起来，手指抽搐，暗骂了一声，起身道：“都别傻坐着了，跟我去森林吧。”

众人抬头，有人知道森林是什么，有人一脸茫然，森林？哪里？

秦暖揉揉眉心，说：“脑子太萎靡，去闻点辣味醒醒神。”

不是受了刺激吗？那就去做点更刺激的事情，冲淡刚才的糟糕体验。

于是秦暖带着一群四五十人浩浩荡荡地朝森林而去。

反正那群鸟人已经解决掉了，也不怕有人从空中窥视什么，所以不用特别小心了。

众人进入森林，不少人是第一次来，走进森林的第一秒就发出“哇”的惊叹声。

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这样，走着走着就进入了另一方天地，这种体验实在是太新奇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哇，这些树的树叶居然没掉。”

“树好高啊！树上居然还有鸟窝！”

“看，居然还有小花和蘑菇！不怕冻的吗？”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新奇感完全取代了他们心中的不适。

等进入飞船，走进那一大片辣椒地里，被辣椒味一冲，窒息！

他们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熬辣椒油的大锅里，整个人被辣熟了，烫熟了。

精神萎靡？不存在的，他们现在亢奋得恨不得跳起来来个托马斯大回旋，然后夺路而逃。

秦暖站在辣椒地里，周围的辣椒有四五十厘米高，长得很好，正在开花坐果，比较着急的，门椒都已经长得挺大，微微透红了。

秦暖摘下一个，咬了一口，瞬间整个人……

从飞船里出来，包括秦暖在内的所有人都跟屁股着火一般，纷纷喊着辣，把自己的脸往雪地里扎。

秦暖也抓了一捧雪，盖在自己的脸上，脑海中那一张张青灰色的脸和古怪的气味，已然模糊了很多。

半个小时后，大家感觉好多了，然后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叫了一声，然后第二个人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噜声。

秦暖道：“行了，去吃饭吧，吃完饭去吸收元气，然后好好睡一觉。”

给他们做的饭是土豆火腿拌饭，一碗辣白菜炖的汤，又鲜又辣，吃完之后大家都出了一声汗。

然后跑到元气裂口边上吸收元气去。

县城。

青州牧。

一个衣衫单薄老旧，鞋底开胶的虎背熊腰的男人有些局促地坐着，双手搓来搓去，眼睛不时往门口瞥。

终于，于横道走了进来。

他蹭地站起来，像一头跃然而起的巨熊：“于总！”

跟着于横道进来的于露依戒备地看着他。

于横道拍了拍女儿的手臂，示意没事，然后对男人道：“坐。”

男人却没坐，诚恳大声地道：“于爷，小子家里从于家分出来，是对不住主家，小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您要杀要剐都行，只求您行行好，给我们寨子一条活路。”

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下来。

于露依不满道：“什么叫让我爸给你们一条活路，不知道还以为是我爸把你们往死路上逼呢！你们自己没东西吃了，关我爸什么事！”

男人顿时手足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横道叹了口气，对女儿说：“好了依依，他从小就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看向男人：“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们青州牧的粮食都很紧张，没有余粮帮助你们啊。”

男人面露绝望，狠狠顿首哀求道：“哪怕，能匀几百斤也好，掺上多多的水，也能糊弄两顿，于夜，我们是真的没吃的了，到处都借遍了，哪里都弄不到粮食……”

于横道道：“糊弄两顿，这两顿过后呢？”

男人眼中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可能会把寨子解散吧，让大家自己去奔活路。”

那么多人再呆在一起，要出人命了，散开，可能还有一部分人能挣到活路。

于横道看了他许久，看他身上的单薄衣服，看他衣角里跑出来的就棉絮，看到冻成冰坨子的裤脚，沉默片刻道：“就算我能给你弄到粮食，你又能拿什么东西来买？”

男人忙道：“我们还有一些生活物资，还有刀具武器。”

可没了物资，怎么生活，没了刀具武器，怎么保护自己？

于横道叹了口气：“我先给你匀一千斤普通粮食，你先拿回去撑两天。”

男人激动极了，砰砰地磕头，太过激动的他，根本没察觉到于横道说的是“普通”粮食。

粮食有普通的，难道还有不普通的？

男人带着一千斤粮食走了。

大雪封路，他们也没车，过来的几个壮年男子，就一人扛一大袋粮食，艰难地走了。

于横道在楼上看着他们，让手下人远远跟着，背着这么多粮食，难免被人盯上。

于露依道：“爸，你帮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总不能一直帮下去吧。”

于横道道：“到底是我们家出去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于露依愁眉不展：“那其他借粮食的人呢？要回绝，还是借一点？”

其实不止这个男人，这两天还有不少人上门借粮。

毕竟他们青州牧有一个粮食货源的事不是秘密。

说起来，还是免费发红薯给闹的，县城里所有人都知道青州牧能够买到大量的红薯，而且红薯质量还贼好。

这不，借粮的就上门了。

借吧，借到什么时候？不借吧，拒绝这么多人，是要结仇的。

于横道没有回答，让人备车：“去林山镇。”

于露依诧异，这不会要买来更多的粮食，然后借给别人吧？可自家的武器也不是取之不尽的，等武器用完了，以后可怎么办？

……

晚上，严衡过来，告诉秦暖在林场山上搜查的结果。

“山上废墟里发现了一些鸟人尸体，没有发现活口，所有尸体和蝙蝠尸体，还有那些……修士的尸体，一起送去火葬场了，保证处理得很干净。”

“我们发现，不仅是一些修士尸体，还有一些鸟人尸体，都只剩下骨头了，那些蝙蝠，似乎是吃肉的。”

秦暖之前也在林场那边发现了一具被啃光了肉的尸骸，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不仅蝙蝠吃肉，鸟人也是吃肉的吧。”

严衡点头：“应该是，蝙蝠的分类里，就有一种是食肉蝙蝠，成为蝠族后，习性保留了下来，这很合理。”

“还有修士之所以成了那个样，应该是被控制之后，消耗了所有生机后的结果，没有被控制的修士，就只会安安静静地死去。”

“之前我让用土豆红薯沿着的那几个死了授礼师的修士呢？”

“他们还挺好的。”虽然每天都担心自己会死，不过到底靠着一口元气依旧撑着。

“还有，下午于横道来了。”

秦暖讶异：“又来了，昨天不是来过了吗？而且每天都有一万斤打底，他急什么？”

昨天已经拉走近十万斤了。

严衡道：“他不是想给自己买，而是问我们能不能把粮食卖给别人，有很多人上门找他借粮，地里产出不行后，许多地方都快断顿了。”

听说不少地方哪怕知道地里的东西不能吃，但为了不饿死，还是只能把那些不能吃的东西往肚子里塞，为了活命嘛，真饿得不行了，树根泥土都往嘴里塞呢。

不过这些严衡没有告诉秦暖，反正把于横道的意思带到就行了。

秦暖皱眉，思索了许久：“我们现在的粮食产出具体还是个什么情况？”

这得问老胡。

老胡跑过来，一问产出，张嘴就答。

“现在土豆地里种着白菜，红薯地里还是红薯，白菜地里则是种着土豆，辣椒地里种着辣椒，辣椒不是粮食，就先不算。”

白菜是55小时亩产2万斤。

红薯是120小时亩产2万斤。

土豆是60小时亩产一万五千斤。

所以这三块田加起来，一天能够产大约十万斤粮食。

当然收成和播种之间，会浪费掉一些时间，所以实际情况上，十万斤会差一点。

一天产十万斤，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数字了。

秦暖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现在小镇上的普通粮食已经不多了，几乎就靠着农场里产出过日子。

小镇上一共一万九千余人，就算两万人吧，算宽裕一点，一天一人吃一斤粮食，那么每天多出八万斤粮食。

一天供应给青州牧一万斤，所以还是能余出不少粮食给别人的。

问题是，这个生意要不要做？

秦暖心里几乎是立即冒出一个答案，做！当然要做！

手上有粮食，却眼睁睁看着别人饿死吗？

做不来这种事。

她笑道：“这个生意，当然是可以做的，我们镇上现在要什么没什么，用粮食去换点生活物资回来也好。”

比如，镇上的人真没什么衣服穿，不少人只有一身衣服穿，天又冷，哪件都脱不了，这么些天来，穿得越来越脏，可埋汰了。

衣服是这样，鞋子也是这样，现在外头雪这么厚，很容易弄湿鞋子，湿了后没鞋子换怎么办？只能一直穿着，把脚皮肤冻泡了不说，还很容易闷出脚气，还容易把脚冻坏。

比如，现在阳光不强烈，晒被子什么的，是根本就晒不干晒不暖的，被子很容易潮湿变硬，想要弄干它，只能放在炕上烘，但很多人家没那个条件啊。所以，这不是需要很多的新棉被嘛！

还有，镇上是真的很缺很缺燃油，紧急的时候想发个电都不行。

对了，上回她从县城带回来的那箱卫生巾，她拿回来后，只是问了一句，就有好多人来要，她一问才知道，镇上这种东西缺得很厉害，女性现在都非常非常尴尬。

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外患暂时没有了，吃饭问题也解决了，也该提高一下小镇上的生活水平了。

这粮食交易，秦暖就让严衡和于横道谈去。

救急如救火，严衡第二天就亲自去县城了，而秦暖呢，还在元气裂口边上使劲呢，就想早点晋升，好使用族地令。

可惜，似乎是火候不到，她只能继续练习元气，每天吃饭、行走、说话、休息，体内的元气就没有停歇的时候，运转个不停。

这天下午，淀粉加工那边，终于传来好消息了。

红薯淀粉做成了！

一万斤的红薯，得到了三千两百多斤的淀粉，而且还是烘干之后的重量！

秦暖就很高兴，红薯淀粉任务，前一半是将一万斤红薯，做出不少于三千斤的红薯淀粉，这第一步完成，就等于稳了。

因为后一半任务，是把淀粉做出不少于十种吃法，这简直就是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