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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孩年纪都不大,许沁玉就没让她们在前头跑堂,就在后厨跟后院帮忙。
这样过了没两日,平安食肆还一直关着门,大家也都好奇起来,打听了下,倒是把前几日许记食府跟平安食肆闹去衙门的事情给传开了。
得知平安食肆竟想收买许记跑堂的妇人给许记的食客下泻药,把经常去许记用朝食暮食的客人给气得不成。
都在骂平安食肆心肠歹毒,哪有这样的,就算嫉妒同行的生意,也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自己都还是开食肆的,却下泻药,明显就没把食客放在眼中,只是把他们当成牟利的工具。
不用说,这种事情传开,平安食肆就算继续开门营业,只怕也没客人上门。
果然,没几日,平安食肆门外贴了对外租售的告示。
这铺子原先就是李氏跟张全租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张全心里清楚平安食肆肯定开不下去,就没继续租铺,把里头的东西都整整卖掉,打算等李氏好些就带着李氏回他老家那边的镇子上开个小食摊子,也能养家糊口。
张全本身也是西南这边的人,不过他老家在铁矿那边一个小村子上,村子比较穷,他十岁出头就跟着个厨子拜师,跟了十年师父才放他出来自立门户,他一开始也是小吃食摊子做着,慢慢积累了点银钱才来到源宝镇,然后继续做吃食摊子,存够银钱,前两年才能租下这样的铺子开食肆。
就两年光景,他的食肆就没了,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也怪自家婆娘,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只能想想后路。
他打算回老家那边的镇子上继续做吃食买卖,他老家的镇子不大,距离源宝镇也有些远,挨着铁矿那边,镇子上人口比较杂乱,生意难做,但也只能如此了。
李氏在家趴在床上日日夜夜的哭,说她不知道下个泻药就这么严重,还说要去跟许记的东家道歉。
张全告诉她,她该去道歉的,但就算道了歉,平安食肆也完了,名声彻底坏了,食客不会再愿意上门吃饭的。
李氏彻底呆住,这几天更是连话都不想说。
等她能动弹时候,张全带着她来许记道歉。
李氏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也诚恳跟许沁玉道歉,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跟许沁玉哭诉,“许东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对那些食客说说我不是故意的。”为了赚钱,她把孩子都丢在老家给公婆带着,本以为在做上两年就能存到买宅子的钱,把家里孩子公婆都接来源宝镇,可就因为她的过错,什么都没了。
虽银子还有点,但留在源宝镇继续做吃食买卖是不可能的了。
许沁玉叹息声,“即便我同食客们说,他们也不会信的。”
做吃食的,竟想在吃食里面动手脚,食客们当然不会原谅。
张全最后带着李氏离开,没多久,两人就启程离开了。
随着二人的离开,桂花巷也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罗老婆子的儿子把林氏给休了,但林氏把罗家人给告上了公堂。
许沁玉听闻这事儿已经是晚上,还是白姨娘跟桂氏说的,原来白姨娘白天在院子里听见外面闹腾,出去瞅了瞅,发现是衙门的人正压着罗老婆子去衙门,罗老婆子杀猪似的叫着,吸引了不少人,大家都跟着去瞧热闹,白姨娘也跟了去。
去了衙门才知是罗家把林氏给休了,说她无子。
而无子只是因为林氏生不出儿子,就算生了两个闺女,依旧可以按照七出里面的无子休掉。
林氏在衙门宛如疯子,一直说罗家人想把大妞二妞卖去饶州城的香满楼,求县太爷让两个女儿跟了她。
原来是罗老婆子的确被林氏打怕了,林氏后来也不是日日都打她,只要罗老婆子没有辱骂林氏母女三人,林氏也不会动手,但罗老婆子越来越恨林氏,她知道林氏留在罗家就是为了两个女儿。
想着林氏这两三个月是如何对待她的,她就不想让林氏如意。
她终于无法忍受,掏出了自己十两银的私房给了儿子,让她休妻另娶。
罗家是罗大根跟罗老汉自己管钱,两人自己赚的银钱就自己捏在手上,平日里罗老婆子会跟儿子和老汉要点银钱买菜买粮,她就从手心抠出来点存着,早些年她能干得动活时还帮人浆洗衣物,加上林氏每个月赚来的一两百文钱也都给了她,其实这些年她自己也偷偷存了上十两银子。
罗老婆子恨透了林氏,她也想明白,儿子跟老汉都不信林氏打她,所以只要让儿子休了林氏,两个臭丫头是罗家的种,林氏带不走,光着都能气死林氏。等休了林氏后,她再把两个丫头卖去香满楼,到手就能得二十多两银子,只是这二十多两银子是明面上的,到不了她的手中,所以之前她才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十两银子的私房拿出来给儿子休妻再娶。
她一开始就是舍不得自己那十两银子,但后来看着林氏心里就恨的滴血,这才忍不住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了儿子。
罗大根得了十两银子,他自己身上也存了些,娶了新媳妇还有多余的,加上他也想要儿子,但林氏生不出,就拿了罗老婆子这十两银子把林氏给休了。
休林氏的时候,林氏跟他要两个闺女。
罗大根当然不愿意给,说大妞二妞是罗家的种。
私底下罗大根想的是,好不容易快把两个丫头养大,怎么可能给林氏,就算不卖去香满楼,再过几年,给大妞说个人家,也能拿到一大笔的聘礼钱。
林氏知道等她离开,罗老婆子肯定会继续教唆罗大根把大妞先卖去香满楼,再等几年把二妞也给卖出去。
她无法忍受,所以就去衙门状告了罗家人。
一开始源宝镇的百姓们听说她状告夫家也不解,哪有被休的妻子状告夫家想要女儿跟她的。
林氏在公堂上说出自己的诉求,又说出罗老婆子跟罗大根想把她两个闺女卖去香满楼,这话一出,源宝镇百姓就不相信,还说哪有做祖母跟父亲的把自己女儿卖去那种地方的,就算是灾荒年间卖儿卖女都是挑富裕人家卖去当奴仆,香满楼那种地方对女子来说就是火坑,大家不相信。
桂花巷其他街坊邻居可是知道罗家为人,立刻跟周围人说道:“你们不住在南街那边,肯定不晓得罗家是什么人,罗老婆子以前有个闺女,就是被她卖去那种地方,拿到的银钱给她儿子娶妻呢,孙女还不如女儿呢,她都敢卖女儿,孙女有啥不敢的,而且你们不知道这罗老婆子有多坏,动不动就打她儿媳跟孙女。”
“我的天爷,这心肠也太黑了,不怕遭报应啊,谁家这么打骂儿媳哦,就算管教也不能动手啊。”
“难怪这妇人被休还要闹到公堂来要女儿,原来是这么回事。”
“哎,母女三人真是可怜,就是闹衙门也没什么用吧,县太爷也管不了这事儿,毕竟是家务事,罗家不肯放人的话,两个闺女这妇人还真是带不走。”
其实大家伙说得很对,衙门没法管,以前也没这种案子,但县太爷心肠好,也早从女儿杨枝枝那里听闻过桂花巷罗家的事情。
杨枝枝也是之前找许沁玉去玩时,闲话家常听来的。
这种事情本就让人气愤,杨枝枝说给家里人听,县太爷也就给记在心里了。
但林氏的诉求是想要两个女儿跟她离开,县太爷没法判,大盛朝自古以来的律法就是妇人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所生子女都跟随男方,除非是男方愿意让子女跟随女方,才能随着女方离开。
县太爷能做的也就是旁敲侧击,敲打下罗家人让他们愿意把女儿给林氏,也顺便说给林氏听,让林氏知道怎么才能从罗家手中要到两个儿女。
林氏还在哭,她已经有点胡言乱语,她被休已经两日,这两日就待在罗家大门口,哪里都不敢去,就怕她离开,罗老婆子就把两个女儿卖去香满楼。
她没想到自己反抗了罗老婆子,却依旧挣不脱束缚在她身上的另一种枷锁。
见林氏还在哭,县太爷对罗老婆子说道:“即便这是你们罗家的孙女,你为了钱,当真要做这种黑心肠的事情?”
说完他又对罗大根说,“毕竟是你的女儿,为了银钱,你怎么忍心让她们进去那种火坑,在你们眼中当真只有银钱才是最重要的吗?”
银钱两个字,县太爷说得特别重,还看了林氏一眼。
罗老婆子哼哼了两声,天天起早贪黑,谁不是为那二两银子奔波,银钱不重要什么才重要?
钱?
林氏终于听进去些,她愣了愣,忽然喊道:“我,我愿意给钱,大根,我愿意给你银钱,你把两个闺女给我吧,求求你了,大根。”
罗老婆子冷笑一声,“你哪来的银钱?你根本就没银钱,何况你打算给多少银子带走大妞二妞?”
林氏攥着拳,双目赤红,“我现在的确没有银钱,但我会赚,我会努力赚银钱的,我可以写个借据,赚了钱每个月就立刻给上一部分,我愿意给二十两银子,大根,求求你让大妞二妞跟着我吧,或,或者你说多少银钱,我都愿意。”她可以帮人浆洗衣物,还可以下河去摸鱼摸虾摸螺蛳卖去许记,她知许记收这个,为了两个女儿,累死她也愿意。
罗老婆子呸了一声,“你说得真轻松,二十两银子你都敢说,你给人浆洗衣物干些零散的活儿,一个月才二百文钱,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头来赚?大根,你可别信她的话。”
她根本不想让林氏如愿,她让儿子休了林氏,把大妞二妞留在家中就是为了给林氏添堵,为了气林氏,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林氏出银钱带走孙女,她才不会让林氏如愿。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怒骂道:“哎呦,你这老太婆,心肠实在歹毒,人家都说愿意给你们银钱,二十两银子,卖去香满楼那种地方也就多个几两,你们把孙女卖去那种地方,还不如让她们的娘出银钱带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