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于是分析道:“你看你现在每天忙成这样,还要休养身体,调查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既然这样不方便,倒不如让我来帮你调查,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玄昭在任何时候都只有一个答案:“我相信你。”
他只是有些意外:“为什么突然想帮我查这件事情?”
长清笑得好似毫无心机:“因为我也越来越好奇了,到底是谁有能耐做出这种事情,让我们帝君竟然也动了真心。”
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玄昭心里面隐隐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友善的语气。
但既然说过相信长清,他就绝对不会都再去怀疑什么,长清说得很有道理,他也没有再多过问什么:“那就麻烦你了,待我忙完了手边的事情,我会同你一起调查。”
·
玄昭原本认为长清在揽下这件事情之后,会慢慢地展开调查。
毕竟长清的性格玄昭早已了解,认识这么多年,不管神界发生什么事情,长清永远都在看热闹的位置上面,只要不是严重到危急三界的大事,长清都能坐得住,没有半点出手帮忙的意思。
能躲的麻烦,他全都会提前躲掉,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坐着喝酒或者找个舒服的地方闭眼休息。
总之不是什么勤勉的性子。
但这次,非常令人意外的是,在主动提出要替玄昭调查真相之后,长清次日便没有再来星极殿了。
看样子他是真的去展开调查了。
玄昭虽然觉得长清主动得有点可疑,但眼前的确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也没能够分出更多的精力去考虑长清的事情。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玄昭的疑惑也变得越来越深。
第二天,长清仍然没有来到星极殿。
第三天也没有。
接下来连着好几天,长清就仿佛失踪了般,没有再来见玄昭。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玄昭终于大致处理完了因为万岭之巅的妖怪闯入,而陡然增加的一大堆事情,接着甩掉跟着自己的侍从小仙,主动来到了长清的仙岛之上。
玄昭很少来长清的住处。
虽然长清经常来找他,而两人的关系也的确非常好,但大多数时候却都是长清主动来星极殿。
原因很简单,长清说过他很少待在自己的住处,而且他那处也没什么好招待别人的,倒不如让玄昭在星极殿内等他,他什么时候想来了就会自己过来。
玄昭猜测他大概是有不愿让人靠近住处的原因,所以多年来也很少到来。
这次来到这里,玄昭才意外地发现这个地方看起来比原来印象里要萧条了许多。
长清鲜少回到住处,当然也很少花费精力去打理,看得出他对自己相当地不在意,对环境自然也不在意。
玄昭来到那间简陋的小屋,敲了敲门后发现并没有人回应。
他于是推门进去,果然见到了空空无人的房间。
房间里面简陋得出奇,根本没有半点真神住所该有的样子,许多书册也都凌乱地摆放在桌面上,看起来根本没人收拾。
玄昭看不过去,于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干脆主动替对方收拾起来。
时间还长,玄昭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后,便又在桌前坐了下来,准备慢慢等待对方。
夜晚降临,玄昭用术法点亮了角落里的灯火,他在昏黄的灯光下,随意从长清的书架上抽出了本书看了起来。
长清的书册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书里面还有些玄昭未曾见过的字符,这是与阵术有关的书,玄昭一时看得投入,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身后有个声音传来,他才骤然回神。
“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看,反正我都已经看过了,放在这里也是积灰。”
玄昭抬头合上书,对上了长清的目光。
长清身上沾着些风尘,看得出应该是在外面奔波了整天,刚刚才从遥远处归来。
玄昭问道:“去调查了?”
他边说着边起身替长清斟茶,见长清伸手打算去拿桌上的酒,玄昭不动声色地盯了他一眼,说道:“只能喝茶,都累成这样就别碰酒了。”
虽然没人能有资格管教全神界年纪最大的长辈长清,但此时这位老祖宗却当真乖乖地收回了手,并从玄昭手里接过了热茶。
他抿了口茶,不禁笑起来:“回来看到岛上被人收拾打扫过了,我还吃了一惊。”
“不过仔细想想,会来这里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两人的相处无比自然,虽然玄昭很少来这里,但却相当自然地就融入了环境,两人如平常在星极殿里一般交谈起来。
玄昭问道:“你去调查了?”
长清点头:“当然。”
玄昭:“查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长清蹙眉认真思索着,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在查到我认为完全可靠的情报之前,还是先不告诉你了,省得你因此分心。”
他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在喝光了杯子里的茶后,他再次伸手,玄昭便自然地重新替他斟满。
长清盯着他斟茶的动作,似乎有些出神,很长时间都没再出声,也没有别的动作。
玄昭疑惑道:“怎么了?”
长清噗嗤笑出了声:“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点别的东西,不是很重要。”
玄昭以为是什么情报,于是继续追问道:“是什么,提前告诉我也无妨。”
“真的要说么?”长清虽然这么问,但看起来都倒是没什么犹豫,他装出正经的模样打量着此刻的玄昭,点头说道:“你替我打理了仙岛,然后又是打扫又是斟茶的,我在想温婉贤惠四字用在你的身上真是刚好。”
玄昭:“……”
他没想到自己在专注地考虑着问题,而长清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远处。
好在长清的调笑越也就到此为止,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我既然答应过要调查,就一定会查出结果,只是在那之后,希望……”
他话语至此,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突然不再继续了。
“希望什么?”玄昭问道。
“没什么,希望这个过程能够顺利吧。”长清用这样的话将未尽的话语盖了过去。
长清最近隐瞒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了,玄昭想到。
“虽然是要调查,但是千万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玄昭不放心地这样说道。
长清自然是立即答应了下来。
·
可惜,长清的保证看起来并不太管用。
第二天午后,玄昭就在星极殿门口见到了满脸伤痕冲进来的游昊。
游昊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惊慌,仿佛刚经历过什么异常可怖的折磨,让他对四周的环境完全没有了安全感。直到玄昭将他带到星极殿的内殿当中,他仍旧紧紧地拽着玄昭的袖子,惊惶得像个小动物般。
玄昭耐心安慰过了对方,等到他稍微恢复了理智,才冷静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昭理所当然地认为游昊是遇到了严重的大事,毕竟以游昊帝君的身份,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伤得到他,更甚至于给他造成了这样大的精神创伤。
也许是和万岭之巅那群妖物有关的事情。
正当玄昭这么想的时候,游昊颤颤巍巍地说出了造成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是……是长清真神他……”
玄昭在瞬间认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游昊呜咽了一声,相当凄惨地说道:“长清真神,他……他对我做了相当可怕的……”
就在游昊哽咽着说着这话的同时,一道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自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我对他做了一番相当可靠的训练。”
玄昭感受到身旁游昊的身躯明显地僵了片刻,他接着转过头,便见长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星极殿内,并坐在了窗边熟悉的位置。
玄昭揉了揉额角,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清非常主动地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不过是觉得他现在担任帝君,力量却还不够强大,所以好心地帮他训练了一番而已。”
游昊:“呜……”
他急切地想要反驳,然而长清已经提前微笑地看向他,并出声问道:“游昊,你说是吗?”
游昊再次“呜”了一声,屈服似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玄昭:“……”
平常不惹祸的人,一旦真正惹起祸来,真是相当令人难以控制。
玄昭初次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他如果真的看不出长清是欺负了游昊,他可能就是真的瞎了,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原因,为什么长清要做出这种事情,这两个人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刚进仙塾的小孩打闹。
玄昭只能先将游昊带到了旁边,等到长清不在周围了,他才重新向对方询问道:“长清究竟做了什么?”
游昊往四周看了看,确定长清不在周围之后,他才终于小声地说道:“长清真神他今天突然来宫殿找我,说是要,说是要考验我……”
玄昭听他顿住,于是蹙眉继续问道:“考验你?”
游昊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但最终还是脸红着支支吾吾说了出来:“说是要考验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玄昭怎么都想不到,最后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他有点说不出话,但仍是问道:“然后?”
游昊苦着脸说道:“长清真神说,他正在想办法调查谁才是仙胎真正的父亲或者母亲,而仙胎之所以会结成,是因为两者之间情投意合。虽然说你这边已经失去了在幻境里的记忆,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欢上了谁,但是只要找到真正对你倾心的人是谁,就可以确定结果了。”
玄昭:“所以他……”
游昊点了点头:“他说只有心念足够坚定,即使是面对再狠厉的毒打也不会退缩的人,才能够谈得上对你真心一片。”
玄昭:“……”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像是这么回事,但以玄昭对长清的了解,他总觉得,这个人只是在想找个理由揍人一顿而已。
以长清的战斗力,揍个游昊根本不用花费太多力气。
玄昭听过了游昊的遭遇,却没法将实话告诉对方,而且他更不知道长清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最终他也只能在安抚了一阵之后,就将游昊给送了回去。
玄昭本是打算回到房间后再询问长清打算的,但等他回去之后,他才发现来去如风的长清已经不见了踪影。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长清陆续又惹出了新的问题。
在游昊回去后没两天,照离就拖着满身的伤来找玄昭了,说是被长清真神给打的,不过没有关系,他皮糙肉厚并不要紧,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玄昭,长清真神的苦心他已经感受到了,他认为长清真神是在认真地考验他,看他是否有资格得到玄昭的信赖。
“放心吧,无论面对何种境遇,我都不会轻易退缩的。”
在这样认真地发誓之后,照离拖着满身伤痕,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星极殿。
只留下了满腹话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玄昭。
在照离之后,没过多久,蕴平也骂骂咧咧地过来了。
他先是坐在星极殿里没出声,气呼呼地瞪了玄昭好久之后,才指着他喊道:“我告诉你,我面对长清真神的拷问不出声,不是因为我真的有多喜欢你!我就是不想认输罢了!你最好不要再有更多的想法!”
在这么一通不明意义的骂之后,蕴平也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星极殿。
玄昭从头到尾没能说上半句话,也根本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这些都不是结束。
没过两天,玄昭就碰上了满身伤的闻御冲进星极殿来。
因为实在是看了太多这样的场面,玄昭最近也已经没那么惊讶了,他不紧不慢地扶着闻御,令其在椅子上坐下之后,才主动问道:“长清的事情,我会去询问他的,你……”
闻御听他的话怔了一下,不解道:“长清真神?他老人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