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那道如圣光般照入神殿的阳光中, 飞溅的鲜血似乎也被赋予了一丝悲怆。
而这风云突变的一幕,也将深深印刻在沢田纲吉的脑海中。
正式继位彭格列首领后的初试炼,当真是, 好好给他上了一课。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原本已经了无生气躺倒在地的但丁突然起身, 猝不及防地一匕首便朝沢田纲吉捅了过去!而就在几乎同一时刻, 原本昏迷着躺倒在地的笹川京子同样突然起身扑了过来, 挡在了二者之间。
而这柄匕首,也直直地捅在了她的要害部位,保住了沢田纲吉。
刹那间, 双目放空, 血就这么从唇角汩汩涌出。
“京……”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想要呼唤出名字, 却是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 再加上超直感的叫嚣……不,不对, 眼前的这两个人, 并不是但丁先生和京子!
从一开始, 无论是他、但丁先生、意大利政府,全都被设局进入了圈套里!
“哈哈哈哈~”
一身暗红色长袍的“但丁”发出了一串愉悦而又神经质的笑声, 似乎并不意外这次挡刀,或者说,连挡刀都在计划的预判之内:
“这下,你获得真正的自由了, 而且是你自己选择的自由, 真是让人羡慕啊。”
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毫不留情地猛地抽出, 又一次, 鲜血伴随着匕首的利刃于那道日光中倾洒飞溅, 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是扯下了“笹川京子”脸上由他精心易容好的伪装。
伪装之下的,正是奥萝拉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只是此刻,脸上的神情虽然痛苦,却有着释然和解脱。
一切,都是这些俄罗斯人的诡计。这个叫果戈里男人用魔术师般的手法把他自己扮作但丁,又把她易容成了笹川京子,自导自演了刚刚的那一出剧目。
这出“剧目”开演后,她不知道已经在心中拷问了自己多少次,拷问到神经都快要崩溃了。
想要活下去,当然想要活下去,可是用可悲至此的样子活下去,她真的能够永远这样麻木下去吗?她心里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她的命被拿捏在这些俄罗斯人的手里,她就要永远听命于他们,无论是多么肮脏、多么令她所不齿的事情,她都必须去做,然后此生都以这种自我拷问的崩溃的状态活下去。
可那样的话,真的还能算活着吗?
她知道当她向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决定了……果然是,人在将死之时,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吗。
是她一步步地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样子,她不会埋怨任何人,因为每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因为自己的选择而给他人、尤其是给信任着自己的人所造成的伤害,她还是希望,能在最后时刻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有所弥补。
这也是,她对自己的救赎。
“奥萝拉——!”
沢田纲吉没有想到状况竟会峰回路转至此,之前配合着“但丁”假扮笹川京子的人,竟然会是……他亲自为京子挑选的护卫,奥萝拉。
在这一刻,所有事情、各种线索也在他的大脑中串联起来了,那么,与设下这个圈套的敌人“合作”、将京子绑走的人,正是奥萝拉!
但是,在最后时刻,奥萝拉却又选择了……保护他,为他挡下了这刀。
他看得出来,此刻的奥萝拉想要拼命告诉他很多事情,但是身体已经虚弱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嘴唇轻轻地颤抖,是在最后对他说着……
距离万神殿不远的广场上,角落里的一间咖啡馆——
属于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屠格涅夫悠闲地喝着咖啡。耳朵里卡着耳机,听着无线电台播送的音乐,听得愉悦时偶尔随着哼唱几句。
而当听到电台播放的下一支曲子是莫扎特的安魂曲,当听到第一句歌词“主啊,请赐予他们永恒的安息”时……
“看来时间到了呢。”
一边自言自语地如此感叹着,一边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打了个响指。
然后,继续喝着杯中的咖啡。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而万神殿里,奥萝拉就这么宛如顷刻间被剥夺走了全部的生命力,像彻底干枯了的鲜花一样,以最“丑陋”的面貌凋零了。
最后凋零的时刻,沢田纲吉隔空读着唇语,明白了,她最后拼尽全力想要对他说的话是……
对不起。
“哇哦,别用那样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嘛,小教父先生~杀死了这位奥萝拉小姐的人可不是我,或者说,如果没有我的同伴赐予她‘生命’,她早在几个月前就死掉了,帮她续了命的人可是我们诶~”
果戈里口中笑嘻嘻地如是说着,看向此刻沐浴在那道光线中的奥萝拉枯槁的尸体时,眼神尽是漠然,仿佛在看一粒于他来说微不足道的尘埃。
“但你们在玩弄、在愚弄她的生命!”
沢田纲吉愤怒地看向眼前这个依旧披着但丁先生外皮、不知真面目的人,他已经许久未如此愤怒过了。
“真是大度啊,不愧是身为教父的男人,你应该也猜到奥萝拉小姐之前背叛了你、背叛了彭格列家族吧,结果只因为刚刚她为你挡了那一刀,你就原谅她了啊,了不起的胸襟,鼓掌~”
夸张地表示自己好好惊讶哦,果戈里随即又摊了摊手,用完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
“我们可没有逼迫过她,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她自己选的啊,是她自己选择了无论怎样都要活下来的。一定要说的话,反倒先是我的同伴赐予了她活下来的‘生命’,之后,我又在刚刚帮她在将死之际让她完成了她所希望的自我救赎,让她心灵解脱地离开这个世界,帮她实现了‘自由’。所以,她应该感谢我们才对嘛~”
并没有被果戈里口中的这套理论所说服,沢田纲吉此刻愤怒却又无比清醒,或者说反而因为这份愤怒而更加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