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带走了一天又一天,带走了一年又一年。土房堕落成断墙,石阶长满了青苔,陈旧的衣柜结出了榆钱,庭院的篱笆长出了嫩芽。它悄悄的在女人眼角留下细密的鱼尾纹,在男人的脸上刻下岁月的桑田,为雏鸟装上飞翔的羽翼,为蓝天披上洁白的婚纱……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它悄悄的走过,似什么也不想留下,但又不得不留下斑驳的记忆,那是流年冲不掉的回忆。
“又是一个轮回啊……”
叶枫嘴唇嚅动,感慨了一声,眼皮剧烈的抖动着,似乎迫切的想要睁开双眼,可很快的,眼皮不再抖动,又沉浸在奇妙的时光旅行之中。
战场上,金戈铁马,刀兵甲胄,旌旗招展,人喊马嘶,正是大战起!血汗挥洒,断骨齐飞,鲜血流成河,白骨铺成山。阴风在呼啸,亡灵在哭嚎,鲜血染红了大地,嘶吼惊动了苍穹……几十万大好男儿刀兵相向,不死不休,到头来却是弃尸荒野,能够归去的,又有几人?
风如凛冬之怒,雨若寒霜酷暑,大雕飞过天际,仓鼠越过大地,满目尸骨,泣血河山,折断的大旗插在地上,断裂的寒兵埋葬沙土……惨烈!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战争从没有停止,战场上,死亡也没有止步。
“生与死,轮回不止,有人生,有人死!”
蓦地,叶枫眼皮一动,全身一颤,眼皮急剧的抖动着,差一点就要睁开双眼。可在最后关头,又被他生生忍住了,看样子是不想错过什么。
时间长河中,一团模糊的意志降临在叶枫身上,让他的思绪顿时混乱起来。这股力量不可抗拒,要带着他走向沉沦,叶枫立刻意识到,这是死亡的力量,真正的考验来了,这一关若是挺不过去,那就是真的玩完了。
“不能死!”
叶枫努力让意识保持清明,一时间思绪飞扬,刹那间闪过成百上千个解决的方法。只可惜又很快被他一一否决了,他努力的让自己再次保持平静,决定顺其自然,不进行任何抵抗。
于是,在死亡气息的笼罩下,幻境中的叶枫,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他盘膝坐在时间长河上,任由河水在他的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和斑驳的年轮,整个人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如一入定的老僧。
可其身上越来越弱的气息,又似乎在说明,这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正在孤独中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不,我不能死去!我还有鸿鹄之志没有达成,有对我很重要的人在外面的世界等我……我还没有站在九天之上,还没有去质问叶忘……怎能就此死去?记忆里有两扇门等着我去打开,萱儿在未知之地等着我去找她……怎能如此轻易的死去?”
叶枫的求生**浓郁到了极致,意识也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死亡的气息并没有让他畏惧,恰恰相反,更是激起了其心中的斗志。他想起了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想起了记忆里的每一道身影,想起了一幕幕往事,想起了那久远的回忆……
这一切,最后凝聚成一个强大的念头反馈在他的思绪里,那就是——活下去!我不能死去,绝对不能!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河,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坚持下去,终会取得胜利。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我要活下去!”
叶枫的灵魂中发出了强烈的咆哮之音,从来没有哪一刻,他的求生**是如此的强烈。从来没有哪一刻,死亡的气息是如此之近,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把匕首,在一次次的剜着自己的心。
那种滋味,痛不欲生,可他仍然在坚持着,在等待着那一线生机的到来。死之极尽便是生,叶枫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下去,总会等到考验结束的那一刻,到时,生机便会降临。
枯木会逢春,凤凰会涅盘重生,绝望中蕴含着一丝希望,九死中还蕴含着一生,努力终归会有回报的。所以,当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如一个狰狞的凶兽,向着叶枫张开了血盆大口时,叶枫的思绪向天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不要悲哀,不要绝望。纵使黑夜吞噬了一切,太阳还可以重新回来;纵然深陷沙漠,还有希望的绿洲存在,心怀希望,我能活下去!”
“今天绝对不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天,我会看到明天的太阳冉冉升起!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坚信,冬雪会悄悄消融,春雷定能滚滚而来!”
“轰!”
灵魂牢笼,放逐之地,无尽的黑暗中,身体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使得叶枫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好一阵子,然后,眼皮微微动了动。
那双漆黑的双眼,终于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