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肆没把纸条放回去,而是折好揣进衣兜,然后将漫画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每一遍都能得到不一样的体验,故事里的每个画面、每句对白也在不知不觉中渗进他的脑海。
听见卧室门开的动静,他才收了手机。
“睡饱了?”
估计是意识还没彻底回笼,答非所问的,“饿了。”
“……”
林屿肆看了眼时间,快四点,“去换衣服,我们今天出去吃。”
乔司月抓了抓头发,这卷毛可爱是可爱,一睡醒就炸成一团毛线球,压也压不平,只能用手腕上的发绳随手扎个低马尾,看上去没这么乱,“那你等我会。”
这一会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林屿肆没催,拨弄着风铃草,直到看见她从浴室出来,停下动作。
两个人对视片刻,乔司月目光一垂,诧异道:“你买花了?送我的?”
他点头,还没说什么,她几乎是一蹦一跳地过来,“我能抱着它去吃饭吗?”
眼眸染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出奇的漂亮。
拒绝不了她罕见流露出的孩子气,笑说:“这个放家里,路上再给你买,买很多。”
吃完饭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林屿肆牵着她进去,想送她玫瑰。
她摇头,指着雏菊说就要这个。
“这么开心?”
后面驶来一辆汽车,林屿肆及时将她往自己身上揽,两个人换了身位。
乔司月牢牢护住怀里的花,眉眼带笑,“你送的。”所以开心。
潜藏的意思轻而易举就能听出来,他收紧了手,同她贴得更近了。
脚下笔直的黄线一路延伸到尽头,林屿肆忽然想起漫画里的一段场景,忍不住往她身后一退,两手搭在她肩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乔司月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回头,不可避免地撞进他眼睛里,他呼出的气息拂过耳际,心尖酥麻。
“怎么了?”她轻声问。
“这次我不想在走在你前面了,所以你往前走,我就在后面看着你。”
乔司月一时没转过弯来,但还是乖乖照着他说的做了,习惯性地擦着脚底的黄线,步子迈得笔挺又坚定,一如多年前的他。
身影渐行渐远,林屿肆眯着眼睛摸了摸口袋,不到两秒又把烟放回去,沿着她走过的轨迹,快步跟上前,同她十指交缠。
“接下来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说得好像不止是脚下的路,更像是在许诺她一个未来。
乔司月心脏重重地打了下鼓。
她真是太没出息了。
明明都在一起几个月了,她还是会为他似是而非的情话心动。
离公寓还有差不多一公里的路,乔司月忽然停下,她平时都宅在家里画漫画,缺乏锻炼,身体素质本来就跟不上,加上今天的运动量早就已经超标,实在走不动了。
“我没力气了。”
瓮声瓮气的,像在撒娇。
林屿肆曲指往她额头上轻轻一敲:“你这什么体力,气球泄气都没你快。”
乔司月推着他往前几步,然后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蹲下,一面狡辩着:“你体力好就行了,可以随时背我。”
“路我能替你走,有些事情我一个人可干不了。”嘴上这么嫌弃着,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蹲下了。
乔司月没听明白,等他背着自己走了一段路后,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深层含义,脸微微一热。
白天睡得太久,临近十二点,还是一点困意没有,找了部电影看,里面有不少亲热镜头,乔司月抓了抓脸,浑身不自在。
偏头,他无波无澜。
没多久,听见他说:“到点了。”
她懵了下。
林屿肆起身,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放在茶几上。
“为什么要买蛋糕?”她更呆了。
“自己生日都忘了?”
“我好久没过生日了,”她又问,“什么时候订的?”
“你睡得正舒服的时候。”
“……”
“月亮,生日快乐。”
他关了灯,就着电视机屏幕投射出来的光,将蜡烛点上,“愣着干什么,许愿。”
一片静默。
“许了什么愿?”
这是能说的?她用眼神表示拒绝。
他不强求,自顾自把话题继续下去,“知道我十八岁那年许的什么愿吗?”
话音落下,乔司月不受控地想起那晚在ktv里,他轻言慢笑的姿态,与现在如出一辙。
她摇头,直到听见他覆在耳边柔软到不像话的回答,眼里的错愕迅速划成翻涌的潮水。
“我希望我喜欢的女孩,能在她草木皆兵的青春里,活得再张扬恣意些。”
眼眶瞬间红了。
“知道我今年生日许的什么愿望吗?”那会两个人也没在一起,生日是在站里过的,可惜了。
“许了什么?”声线开始更咽。
“猜。”他故意制造神秘感。
“也是和我有关的?”
是,他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她脑袋里忽然蹦出两个词:“前程无忧,岁岁安好。”
是她在离开明港前,给他写的寄语。
林屿肆:“接近了。”
比起前程无忧,他更希望他爱的姑娘,能在她未来的岁月里,平安喜乐。
乔司月抬起头,和他视线撞到一处,没再问,而是郑重其事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跟我还这么见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
林屿肆目光一瞬不停地落在她身上,眼眸燃着炽热滚烫的一团火,神态却是不紧不慢的,好像在传达:你说,我在听。
乔司月挠了挠被他鼻息缠绕的脖颈,好半会才继续说,“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能在九年后坚定不移地奔向我。”
她的青春兵荒马乱,好在有一个他,让这场义无反顾的奔赴有了意义。
他顿了几秒,然后笑,“现在就哭成这样子了,待会不得水漫金山。”
她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你还准备了别的?”
“还准备了一张嘴。”
“……”
“想什么呢?”当他什么人,随时随地开黄腔?
她避开他的眼睛,不自在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你是不是想搞黄色”这个问题都印在脑门上了,还说没有?
她内敛克制,情绪很少表露在脸上,但他发现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的表情变得生动许多。
是好事。
不能再逗她了。
“我说的准备了一张嘴,是想用嘴跟你聊聊天的意思。”
“哦。”这下不光眼睛红,脸也红了。
铺垫了这么多,是时候进入正题了,林屿肆从兜里摸出那张纸条,让她亲自打开。
乔司月心里的预感在看到纸上那行字后,应验了。
“看傻了?还是不识字了?”声线里含着疏朗的笑意。
乔司月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
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接着哦了声,“怪不得你今天诡计多端的,一会送花,一会非要让我陪着你散步。”
“……”
这姑娘没正儿八经谈恋爱前是个林黛玉,一谈起恋爱直得不行,说是气氛终结者也不过分。
“等一下,你这算是……求婚?”被自己这想法吓住了,说话也不利索。
“非得算的话,只能是预求婚。”他这几年过得挺潦草,唯独在她面前,想把精致与妥帖落到每一个细节上,现在只能算气氛到了,场地不合适。
求婚以后再好好策划。
“我给你一个家。”他重复纸上的话,这次多加了几个字,“好不好?”
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但在此之前,他想带她去自己的世界看看。
一个满是伤痕的世界,还有她不辞而别后忙碌急促的九年。
“周炳没骗你,你走后那段时间我过得确实不太舒畅,我这人自大,以为什么事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所以你离开后,我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怀疑,我没想通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才会让你连告别都没留下……之后我去找过你几次,都没见到你,除了大二那年,我去你学校,看到你和许岩一起出来,还抱着一束花……”
她止不住打断:“那花不是许岩送的,是一学妹给我的,后来许岩跟我表白,我也拒绝他了。”
老知道就不提这小偷了,又勾起了她的糟糕情绪,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聊江菱,他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