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域。
整片荒域,满天血气,血光充盈,膨胀如柱,直抵云霄。
无数团本来奔向小殿下诸人山头的血光,此刻有若收到命令,刹那停顿,血光内部似乎黏着无形丝线,在无形的勾扯之力下,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冲向最高的那座魔山。
最高的那座山上。
只见那面具上描绘彩色青鬼獠牙的傀儡师,双手十指攥紧之后,似乎握紧了无形的丝线,黑袍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高处三尊攀山的傀儡刹那震颤一下,身形由极速顿入静止。
他就这般悬在了悬崖壁上,无形的丝线吊着身躯,黑袍被狂风吹得左右狂舞,自己反倒像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傀儡玩具。
彩绘面具傀儡师缓缓扭动头颅,完全有悖常理的将那颗镶嵌在面具下的头颅,转动了一圈,扭头望向那座仅仅在头顶不远处的魔山山顶。
他面无表情念了两个字。
“后卿。”
冷笑了一声。
“轰——”
他缓缓向后舒展双臂,宛若无骨,将双手黏在山崖之上。
接着是双腿,双足。
整个人未曾转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手腕和脚踝强行转了一圈,身子依旧笼罩在宽大黑袍之中,看不出正反,就这般从背对山壁之势,变成了面对山崖。
彩绘面具人神情自若,但若是仔细看去,那一整袭黑袍在登山的过程之中,随风起了无数波纹,衣袍表面大量的风雪碎屑被狂风吹走,不断诞生不断吹散,整截身躯都承担了莫大的阻力。
像是负担极重的挑担夫,若是再加上一丁点力,这截身躯也许就不堪重负,整个由内而外地崩碎。
这座魔山的压力极大。
彩绘面具人就这么顿在山崖峭壁之上。
他静静想着自己来到南海所遇到的事情。
洞府里的那个人,居然一无所动。
就这么放着自己来到了荒域。
荒域之内,虽然没有来由的传入了一些“不速之客”,但对于自己的计划,却没有产生任何的印象。
彩绘面具人像是一只四脚蜈蚣,此刻双手双脚折叠,姿态古怪趴在悬崖山壁上,没有急着继续上攀,而是抬起头来,面无表情望向云层最高处的那座碑石。
整个魔岛,如今是仙岛?
这里的人似乎喊它......仙碑?
那张面具下的面孔看不清神色。
这一路上,顺利的有些异常。
与当年自己记忆之中的不太一样,后卿的重宝即便被存放在鬼门的间隙之中,依旧有些损坏的痕迹。
彩绘面具上的青鬼缓缓变成一副木讷模样。
他面无表情,抬起一只脚,然后刹那磕下。
半面山壁刹那以他脚尖为圆点,崩裂出无数的蛛网裂纹。
远天无数道血光向着最高的山峰奔驰而来,刹那若流星一般撞入魔山的山体之中。
彩绘面具人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整座魔山的强大压力被无数道“血红流星”所拖住。
他轻轻拽紧手中丝线。
三尊傀儡手脚并用,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开始攀岩,彩绘面具人木然看着魔山大块山石崩塌,在自己眼前砸落。
三尊傀儡高高跃起,连带着他的身子陡然一轻,下一刻便顺利来到了这座荒域最高山的山巅之处。
彩绘面具人起身,衣袍上渗出风雪,足底蔓延青霜。
他蹲下身子,一只手缓缓按压,最终按在了这座山的山头。
“后卿,很久没见了。”
彩绘面具人声音沙哑。
山体震颤,整座魔山有不稳之势。他面无表情说道:“我可以放你出来,甚至还可以帮你拿回你的东西。”
山体震颤,一道又一道的符箓凭空浮现,像是封印。
八九仙印。
彩绘面具人看着这道进易出难的仙印禁制,面色如常,大量风雪自他的黑袍之中飞出,夹杂着无影无形的太虚之力,从外部缓缓撕开了封印。
整座魔山开始崩塌。
像是有人唱出了唤醒魔王沉睡的禁咒。
彩绘面具人踩在巨大的山石之上,周围天崩地裂,他足底生根,随山石一同坠落,三尊傀儡脚底并无踩踏之物,便与那些坠落的山石没有区别,一共下坠。
三尊傀儡,一位是怀抱古老拂尘的年轻道士,一位是身穿雪白袈裟的清俊和尚,还有一位则是始符年间儒士打扮的文弱书生。
三位与真人无疑的傀儡眉目木然,任由自己下坠,最终不出所料从千丈高的云端一直跌落到荒域大地之上,落地之后砸出三个极深的凹坑。
彩绘面具人一直蹲身在石块上,那块石块本来有数丈大小,越是下坠越是土崩瓦解,到最后只剩下勉强能够双足踩踏的空间。
在坠地还有数丈高度之时,彩绘面具人抬起那只未曾按地的手,猛然攥指提线,三尊模样极为复古的傀儡人便从凹坑之中一跃而起,力度柔和架住了这袭黑袍。
一片灰尘。
巨大灰尘之中,有一片魁梧如山的巨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