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个摄影机还是挺累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把这玩意儿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龙哥就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脑袋旁边多了一个铁疙瘩一样,尽管脚步略显沉重、但是仍旧矢志不移地朝着目标地点接近。
越往前走,他就越能够感觉到“温度”这一概念似乎正在被模糊。
刚从门口出来不久的时候,周围的冰寒就像是置身于极地一般、连地板都被冰封成厚重的冰块,冷得让人直哆嗦。
然而往前走了几十米之后,原先寒冷的环境竟然又开始变得有些灼热。就像是温泉一样,蒸汽袅袅升起。
龙哥甚至还在这個地方看到了此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景象——一捧被封在冰块里的火焰。
凑近之后,他看着封存在冰块之中却仍旧带着些许温度,甚至于还能够飘摇在空气里的火苗,脸上的表情讶然而错愕。
“这是……什么?”
火焰,被封在了冰块之中?
伸出空下来的手、龙哥下意识地就想要去触摸一下这团火焰。
然而下一秒钟,手指上传来的刺痛与灼热瞬间让他回过神来、不受控制地往后面倒退了两步。
“嘶……”
低头看了一眼手指,龙哥这才发现,原先贴着冰块的皮肤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而在冰霜之下,灼烧的痕迹有些发黑。
火焰和……冻结的结合?
龙哥感觉自己有些难以理解现在的情况了。
虽然说大学物理上曾经说过不管是火焰还是冰块充其量都是分子运动的不同,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此前也没有老师说过会发生啊?
至少在龙哥贫瘠的大脑里已经找不到什么科学理论能够解释眼下的状况。
理论物理学家或许可以,但是很遗憾、他只是个扛着摄影师的工具人。不管是量子力学还是弦理论,他都只知道名字、而不清楚其中的内容。
所以眼下他也只能喃喃着说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后不久。
远处,那个女记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不要!”
之前因为距离相对比较远,所以龙哥听得还不是很清晰。但是现在走近了之后,他很明显能够听出那个记者声音里的恐惧和仓皇无助!
扭头看了一眼寒天雪地的住房,龙哥咬了咬牙、再次扛起摄像头往前跑。
绕过几条走廊、从早上吃过饭的食堂上经过之后,龙哥终于到达了女记者发声的地方。
脚踩在坚实的冰面上,龙哥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景象、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
肩膀上的摄影机开始不受控制得摇晃——这代表龙哥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也很正常。
毕竟龙哥说到底还是一个正常人,在看到类似的景象之后、确实会感觉到震惊和……恐惧!
眼下这个地方是龙哥他们白天下车的空地,旁边就是先前开作战会议的地方。如果龙哥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来时坐的车就停靠在不远处的停车场里。而那些带着他们过来、穿着军装的士兵们,则住在不远处的独栋小楼中,睡觉之前龙哥还听到这边有人在锻炼。
然而现在,原本整洁的楼房已经全数被“染红”。
洁白的墙面上满是已经凝固的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扯下来的断臂和大腿被糊在墙面上,接触面甚至能够看到胶粘一般的丝;黑色的西服散落一地,暗红色的血液落在衣服上,像是硬生生被人撕扯开来的一般。
除此之外地上还有好几个“人”——假如小半个身体残缺也能够被称作人的话。
此时此刻这些“人”或是少了下半身、或是肚子被开了大洞,有不少人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在苍白的脸上凸出来,就像是被放在桌子上待解剖的青蛙,鲜红的肌肉纤维一根根露出来,和白色的油腻混在一起、流了一地。
看着眼前这一幕,龙哥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喉头一阵翻动、不久之前吃掉的晚饭似乎都要吐出来。
“呕……”
他靠在墙壁边,脸色异常难看。
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缠绕着他的鼻子、让他感觉一阵熏天的臭气,眼泪都快要从眼角流淌出来。
按着自己的额头,龙哥拍了拍脸颊,重新调整精神。
眼下可不是反胃的时候。
哪怕龙哥觉得自己下一秒钟就可能真的吐出东西,但是他还是强撑着自己的呕吐欲、颤颤巍巍地从地面上这些残缺的尸体旁经过。
远处女记者的惨叫声再一次传来。
捏着鼻子,龙哥一路绕过尸体堆砌的墙壁,又跨越了这片沾满血腥的空地、绕到独栋小楼后面。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庞大的“雕塑”。
雕塑是纯白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白、是那种能让人想起“尸体”一般的苍白。或许制作这个雕塑的艺术家对于色彩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将这件“艺术品”渲染成破败和死灰的惨白。
而除此之外,雕塑本身也充满了怪异的意味。这个雕塑的对象似乎是一位女士,然而这位女士的模样却与“人类”略有差距。尤其是她的头,能够看到在人类的双眼之上、雕塑本身还额外多雕刻了一对眼睛。两双狭长的眼睛挂在额头两侧,一对朝上、一对朝下,将眼前的一切都纳入自己的视界之中。
龙哥从雕塑旁边经过,抬头一瞥的时候、注意到雕像的头部似乎有什么古怪。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经过雕塑的时候、他似乎感觉,这个雕塑正在……看着他。
提着摄影机的手再次开始微微颤抖,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闷着头继续往前冲。
等到跨越雕像之后,龙哥终于到达了女记者所在的地方。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记者一直要发出惨叫声。
眼下那个女人正被挂在一根杆子,杆子又长又粗、两侧还有手铐,死死将女记者的身体缠绕住;而在杆子之下,冰晶和火焰顺着杆身逐渐向上,然后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分成两节,分别顺着女记者的身体一点点延伸、扩展。
女记者的左脚是被冻得发紫的坏死肌肉,而右脚则是被火焰炙烤、已经焦黑的残骸。
被架在杆子上面的她动弹不得,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冰和火从脚上不断蔓延!
“混账!”
看着眼前这一幕的龙哥心里猛然升起一团火。
他扛着摄影机直接冲上前两步,仰头朝着女记者说道:“小徐,你还好吗?!不要害怕,我现在就放你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龙哥的头是仰着的,因为被挂在杆子上的女记者离他实在有一段距离。
尽管没有详细的量度,但是龙哥大致猜出女记者小徐被挂着的地方距离地面足足有三米多,光是凭借自己蹦跶根本够不到他。
焦急地看着旁边的环境,龙哥一会儿掏着木棍、一会儿捡起一块瓷砖,满头大汗找了半天、硬是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供他爬上去把小徐救下来的道具。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影一直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原先被折磨得几乎快昏死过去的小徐竟然重新恢复了意识。
她低头看着焦急不已的龙哥,声音沙哑地说道:“龙哥……快跑……”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要来了,”她说道,“绝对不能被她抓住,一定不能!她会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