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根看见冯犟头,立刻收拾了一下脸,客客气气道:“景江老哥,您也在。”
“少跟我套近乎。”冯犟头毫不客气,指着陈老根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陈老根,竟然敢烧我德亮子侄的金身,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吧?”
话说完,冯家人齐齐上前一步,将包围圈缩了一圈,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陈老根脸色微微一僵,说:“景江老哥,德亮金身不详,不烧的话肯定要出事的。”
“你鬼扯!”冯犟头突然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神情非常忌惮,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
我心头一跳,冯犟头的反应有点过激了,不对劲。
陈老根眉头顿时拧成川字,说:“景江老哥,什么情况您心知肚明,如果我没猜错,德亮金身昨晚就已经起了吧?”
起,代表诈尸的意思。
这话一出,冯家人脸色都变了,冯德亮的老婆更是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显然,事实已经不用多说了,冯德亮昨晚真的诈尸了,而且还被发现了。
冯犟头被戳破,嘴皮哆嗦了两下,但随后又一甩手,威胁道:“你……赶紧给我滚,再胡说八道我真不客气了。”
陈老根脾气也上来了,气道:“冯景江,今晚可是月圆,如果不把金身彻底烧掉,就该扑人了,到时候有你好看!”
“你放狗屁!”冯犟头吹胡子瞪眼。
我看眼里急在心里,冯犟头是那种救他一命都没一声谢的极品,让他低头承认自己错了比登天还难,往死了一根筋的犟。
想了想,我把撞指甲盖的矿泉水瓶拿了出来,说:“冯老叔公,这是早上在街上发现的指甲盖,德亮叔有没有起身一验便知。”
冯犟头一看,脸色顿时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又变成了红。
陈老根立刻跟进,苦口婆心道:“景江老哥,这件事本与我无关,我来这里是来帮你们的,德亮的金身如果不烧掉,要出大事,不光关乎你冯家,也关乎整个乡里。”
“不行,我冯氏入土,从来就没烧过金身,不能在我这破了戒,否则我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冯家列祖?”冯犟头一把将陈老根的手甩开,死犟着不肯松口。
我顿时气的气血翻涌,这老痞子,尸祸就在眼前,还讲什么规矩,人家城里人n年前就已经开始火化尸体了,也没见人家列祖列宗掀棺材板出来掐人。
“事急从权呐,你怎么这么固执?”陈老根急的直跺脚。
“别说了,我家德亮之所以起身,就是因为你们纵火辱尸,只要消解了他的怨气就安宁了。”冯犟头大吼一声一招手,“把他们都捆起来,午时三刻一起带上山。”
冯家人顿时一拥而上,来抓我和陈老根。
我大惊,奋力往外冲,却根本冲不动,没几下就被几个精壮的后生扑倒在地,陈老根就更不行了,挣扎了两下就被押住了。
“冯犟头你这是绑架,公安来了要你蹲班房!”我大叫,真没想到冯家人光天化日竟然敢绑人。
“少特么废话!”这时一个长的像牛犊似的后生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我脸上,怒道:“你个王八蛋,昨晚放火就是你!”
我被砸的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一时间根本缓不过劲来,这家伙是冯犟头的大孙子,外号冯大牛。
冯犟头之所以能在冯氏一族强势,一方面是他那一支确实人丁兴旺,另一方面就是有一票牛高马大的子侄孙侄辈。特别是他那几个孙子,个个壮的跟牛犊一样。
没几下我和陈老根就被他们五花大绑,连嘴都被堵上了。
我心道完了,看这节奏他们是要把我们一块活埋了,陈老根气得呜呜直叫,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之后几个冯家后生把我们关起来,冯家人则散开忙前忙后。
日上三竿的时候,冯家人抬着冯德亮的棺材上山,没有鼓乐,没有法师,甚至连纸钱都没撒,悄无声息,偷偷摸摸就出发了。
我和陈老根被四个冯家汉子像抬牲口一样抬着跟在棺材后面,整个队伍不超过十五个人,冯德亮的老婆包括家人一个都没来,全是冯犟头嫡亲的侄孙辈。
此外我还注意到,冯德亮的棺材已经不打自招的漆成了大红色。
要知道,棺材的颜色是很讲究的,黑色代表沉睡,寓意是让亡者安宁;而红色代表镇压,只有横死或者发生不祥的亡者才会用。
冯犟头走在最前面,手持一根竹子做的招魂幡。
上山下山,他们一直走到日上中天才停下,然后便开始挖坟坑。
我看了一下,此处根本不是冯家人的祖坟所在,而是一处荒郊野岭,之前显然也没有任何准备,完全是走到哪算哪。
没多久坟坑就挖好了,冯家人把棺材放进去,然后填土,填平之后还把草皮种回去,多余的土全部铲到远处的灌木丛里藏起来。
这让我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不是要把我们活埋。
收拾妥当后,冯犟头朝我们走了过来,说:“今天晚上你们就给我家德亮守夜,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也别怨,是你们先动手烧德亮金身的,怪不得我冯家。”
说完冯家人便用捆棺材的绳子将我和陈老根绑在一棵大树上,还把眼睛给蒙上了。
临走前冯大牛还在我人中的位置抹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臭味飘进鼻腔,我眼前缓缓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