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星深吸口气,决定沉不住气就沉不住气,将黑漆描金的箸子往案前一放,终于抬起头,看向沈仲夷,公事公办道:“魏王,你有何事要和下官说?”
虽然认为沈仲夷这种野心勃勃的人,绝对不会为了女人如何,就是有一天为女人冲昏了头,也不可能是为了她,但是刘辰星还是接着补充了一句,“宋少卿几位还在太仓署等着魏王和下官。”
其实刘辰星吃得不少。
斯时,鱼是平头老百姓最容易吃到的荤腥,虽然在当下的老百姓眼中,鱼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肉,而在身为分文的情况下,想要吃点类似肉的味儿,只要有河,人人都可以打捞一条。
不过就是这样易得的鱼,却也是达官贵人食案前最常见的佳肴——鱼脍。
一盘新鲜的鱼脍,刘辰星是一扫而空。
一小碗羊肉馎饦,也就是面片汤也食得干净。
再一小碟烤好的切块羊肉吃完了。
食案上备的软枣糕、桂花糕、鹭鸶饼、以及“刻木莲花,藉禽兽形,按成之,合中累积五色”这种复杂精巧的五色饼,乃至凉拌秋葵、蒸蜜藕等小菜,却是一筷子都未动过。
其实就一个小娘子而言,一碗主食馎饦,还有鱼脍和烤羊肉这三样吃下,已经算是吃了不少,但念及端午宴上,刘辰星在芙蓉苑金殿上就一直没停筷地从开始吃到离开,沈仲夷遂也不理会刘辰星的话,只再次询问道:“喜欢鱼脍?”
话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话一说完,沈仲夷就如时下贵族男子惯常的作风——秉持“君子远庖厨”这个为现代人诟病的陋习,却偏又很乐于当场向客人展示自己的切鲙手艺。
只见沈仲夷从身前的食盘上拿起一把小匕首,匕首无鞘,直接是泛着银光的刃,可见其锋利,随之就像耍杂技一样,将匕首在手指上转了几个漂亮的圈,看得刘辰星直哆嗦。
这真是要耍帅不要命。
看看那匕首的光亮,寒气凛凛,不说削铁如泥,要削几个手指头还是容易吧?
想到几个鲜血淋淋的手指头,落在装有冰块的鱼脍上,她估计得恶心的半个月食不下任何肉吧……
刘辰星心里哀嚎,本来就不喜食生鱼片,会食完也是本着生鱼片被撤下去后,听说大户人家都会分给底下的仆人吃,这生的本就容易感染细菌,再在空气里放久了,还不知道细菌怎么多了,为了不太罪过,这才吃了,当然居然有冰镇生鱼片,这等贵菜不吃实在浪费,如今怕是以后都对生鱼片有阴影了。
“放心,一把小匕首而已,伤不到我。”
见刘辰星紧张地瞪着一双眼睛瞅着自己的手,那样子生怕自己会血溅满手,沈仲夷薄唇一勾,不掩悦色,又念及刘辰星的出身,应是未见过此场景,遂又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新鲜的生鱼,除了切成薄片食之,还可切成细丝,
拌葱花食用。”
说时,沈仲夷手下也不停,就着冰上的生鱼片,便是切片成丝。
转眼之间,只见冰块上薄如蝉翼的鱼片,如白色的丝缕洒落在冰面上。
一盘六七片的生鱼片,就成了散开的生鱼丝。
鱼丝成缕,细如发。
好吧,她没见过世面,刘辰星看得瞠目结舌。
沈仲夷挑眉,满意一笑。
“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