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不妨碍刘老丈听清楚,他冷眼看着王氏道:“青云十岁,在村里也算半个劳动力,你不下地,就让他去。”
儿子可是王氏的命根子,王氏如何肯?但见刘老丈一张冷脸,分明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心里暗骂了一声好狠的心肠,面上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青云年纪小,以后还要科举,下地伤了身子骨可不得了,还是……儿媳去吧。”
王氏还是有几分脑子,想着都应承下来了,也知道适才情急之下话说过了,这便亡羊补牢的圆话道:“家里雇人的钱给夫君走礼了,儿媳理所应当分担春耕的事,刚才反对,也是担心有损老刘家名声。不过后来一想,我们一不偷二不抢,种自己的地有什么好让人说道的。”
刘老丈还是给王氏面子,即使知道王氏不过面上说的好听,也不再追究,只对着小安氏说了一句,“他大伯明年就给青海启蒙。”
安氏脸上的神色一僵,再是不愿下地,为了儿子也一咬牙忍了,应道:“知道了阿翁,我愿意下地!”
刘老丈点了点头,又看向柳氏,这个儿媳是三个儿媳中最识大体的,应该不会多反对,于是道:“老三家,今年春耕,你就不回柳家照应了。等春耕完了,让老二打些野味,给你阿娘他们送去。”
说完也不等柳氏回应,就直接拍板道:“好了,就这样吧!天要黑了,别费灯油,赶紧把暮食用了!”
柳氏依言拿起野菜蒸饼,只是一想到邻村的阿娘和幼弟,一时却是无甚食欲。
刘辰星坐在柳氏身边,见柳氏眉宇难掩愁色,暗道这真是闹心。
大伯果然坑了家里一笔钱走了。
他是走得潇洒,却给家里留下一地鸡毛。
农家男女老幼分工明确男耕女织,偶尔芒种抢时间,女人们才会下地帮上一二。所以,在往年春耕的时候,阿娘都会向刘家老两口告假,回邻村娘家帮衬春耕。柳家阿婆身体不好,柳家舅舅虽愿意下地,却不是下地干活的料,里外都需要阿娘张罗。如今阿娘要留在家里种地,也不晓得柳家今年的春耕会如何?
刘辰星也不禁愁眉苦脸,发家致富的法子没想出来,家里还尽是大伯惹出来的烂摊子。
不过头上的日子再是愁云惨淡,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
一声春雷发,惊燕又惊蛇,蛰虫破土出,转眼到春耕。
除了不知道忙什么的大伯,还有在当酒博士的三叔,剩下的刘家人都为春耕忙了起来。
刘辰星虽不过五岁稚龄,也被安排了活计,像阿兄到底还是下地干了些轻活,堂兄虽没有下地,但也帮着照看三叔家的小堂弟们,有时还陪刘宝儿往地里送饭递水,她就负责采猪草摘野菜,还被规定一天至少一背篓猪草、一篮子野菜,当然也不少了一些简单的家务活计,洗碗洗菜、打扫擦桌之类。
任务不轻,半点不得闲,但每天的伙食却涨了,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当然每天还是野菜粥配野菜蒸饼,不过粥里终于又有黄米了,野菜蒸饼也能得两个,隔上一天还能和阿兄分半个鸡蛋,让她不由想天天春耕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