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爷爷没用，连累你了！”他仰起头，止住眼中即将掉落的泪水，待情绪平复才又看向这个成长得如此优秀的青年，问道：“当年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收养，反而跑掉了？”
秦青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去录节目吧。”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但是很明显，节目录到最后，他根本不可能圆回去！
经纪人看见蒋伯兮落单，连忙走过去，焦急地说道：“蒋总，你和秦青的CP粉现在闹得很凶。你现在发一条微博澄清一下吧。炒作这种男男CP对你没好处。”
不行了，他可能真的要得心脏病了！
蒋广元立刻附和：“对对对，我们不拍了。这是什么狗屁节目！让一群不专业的人救活黑加仑，蒋伯兮你脑子被狗啃了吗？你觉得这可行吗？”
蒋伯兮咬咬牙，没有顶嘴。当着秦青的面，他可不敢表现出混蛋的样子。
收养？莫非秦青差点和我变成一家人？他心头狠狠一跳。
他不喜欢提及苦难的过往不是因为不敢回忆，而是因为害怕会让别人不开心。
他的心真的很柔软。
蒋伯兮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秦青柔软的发丝，愧疚地说道：“你不想拍，我们就不拍了。”
“你笑什么？”经纪人有些发毛。
“那你能把照片交给我吗？我会让导播放在屏幕上让观众看。可以吗？”蒋伯兮小心翼翼地问。
他总不能对秦青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没关系。”秦青勾了勾唇，嗓音柔软，“我的身世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996气得毛都炸了，“喵了个咪的，这是贩卖童工啊！要坐牢的！”
蒋广元看看孙子憋屈的表情，莫名有种舒爽的感觉。
“好，我去拿。”蒋伯兮立刻走向储物柜。
“我们不拍了。”他嗓音沙哑地说道。
“为什么？”秦青惊讶地抬起头，却又马上被蒋伯兮的大手把头摁了回去。
回忆涌上心头，令蒋广元红了眼眶。
他的作用就是牺牲、奉献、辅助、铺路，而他也打定主意要这样做。
“薄情CP是什么玩意儿？这名字太不吉利了！为什么不叫‘请你珍惜’？这届粉丝是不是没文化？”他脸色漆黑，没好气地说道。
蒋伯兮用手掌覆住秦青的后脑勺，把秦青苍白的脸庞压入自己肩窝。
秦青认真想了想，再度点头：“有很多。”
“我看看！”蒋伯兮连忙夺过经纪人的手机，快速阅览网络上的评论。
大家都在说秦青是真的喜欢蒋伯兮，他的爱意全都藏在眼睛里。还有人说蒋伯兮也喜欢秦青，他们两个是双向奔赴。蒋伯兮看着秦青的眼睛也满都是星星。
老东西错过了拯救秦青的机会，而自己在那之前就已经把秦青忘掉了。
蒋伯兮颓然放下手机，无比苦涩地摇头。他想为秦青做些什么，却找不到半点余地。
蒋伯兮忍耐着没顶嘴。他也觉得自己脑子被狗啃了。
愤怒，后怕，以及想杀人的戾气，像爆烈的火山在蒋伯兮的内心里冲撞。他拿出手机飞快拨号。
想到这里，蒋伯兮竟然有种得救的感觉。
他的想法又一次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从最初的抗拒戒备，到后来的恐慌焦躁，再到如今一定要与秦青在一起的坚定。
“我和秦青有CP粉？”蒋伯兮很惊讶。
秦青喜欢自己，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但他直到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看着秦青的眼神里也隐藏着那么深的喜欢。
君绿竹没有能力支撑一家高档餐厅，但秦青是有的。他就是隐藏的剧情，或者用更为二次元的说法，他是编剧为女主角开的挂。
“是啊，人数越来越多了！上热搜了都！”经纪人脸都绿了。
“不用报警了，那家孤儿院早就被警察取缔了，院长也被判了无期徒刑。”秦青连忙解释，满脸都是打扰到别人的窘迫。
确定秦青是真的很喜欢自己，他会觉得非常安心。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随他们去吧。”蒋伯兮正准备把手机还回去，却又忽然瞥见一个词条。
欧阳毅的招牌那么大，救活黑加仑绰绰有余！自己真是脑子抽了才会为了气老东西拍这么一档节目！
他看向蒋广元，笑着说道：“蒋爷爷，你不要怪蒋老师，他也是为了拯救黑加仑才会投拍这档节目。这是你的心血，我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倒闭。”
“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我不会让你的节目收不了场的。”秦青摇摇头，认真许诺。
然而秦青却知道，这样做是可行的。剧本里写了，黑加仑被蒋伯兮和君绿竹救活了。
他再度意识到，那剧本不是假的。为了满足蒋伯兮，挽救黑加仑，自己一定会顶着被排斥，被孤立，被网暴的压力，坚持把节目录完。
蒋广元的心结终于得以解开，却又落下另一个心结。
秦青这才点头，“我的手机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拿走了。他们统一放在储物柜里。”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CP粉发了很多截图，全都是两人互相凝视的画面。两人的目光都很深邃，专注地看着对方，完全不在意旁人。他们仿佛用灵魂容纳着彼此，又为彼此而沉溺。
不不不，他可以得到一个男朋友！大不了我把自己赔给他！到时候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对不起，事先没跟你商量好。看来不彩排真是不行。”蒋伯兮揉了揉秦青细软的发丝，苦笑着说道。
蒋广元摇摇头，难过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这节目咱们继续录！早知道你会回来，我就不把餐厅交给蒋伯兮了，我直接交给你多好！现在转让合同都签了，我想后悔都不行。”蒋广元一面摇头叹息一面抓住秦青的手臂，带着他往餐厅里走。
“不，你私底下对我说就好了，没必要告诉别人。我是为了给你的成就做铺垫才会那么问的。你是一个孤儿，你有今天靠的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一点而已。”
明明是自己的心愿，秦青却帮他背负了十几年，而且愿意一直背负下去。
“可是你——”
为了爱情，为了恩情，更是为了自己。
“小甜豆，把照片给他吧。刚才他揭了你的伤疤，现在网上肯定有很多人在嘲讽你。虽说你自己就很有本事，但一般人看不见这些的。把门面弄得花里胡哨才能唬人，这叫只敬罗衫不敬人。”
蒋伯兮抬起微微发红的眼眸，定定地看了秦青一眼，然后用力把人拉过来，紧紧抱在怀中。
蒋广元慈爱地拍了拍秦青的手背，温和地劝说。
蒋广元仰起头，哈哈大笑了几声，眼里却满是泪光。
“是爷爷害了你啊！那天晚上，爷爷就不应该让你回孤儿院！”蒋广元捂住心脏，颤巍巍地说道：“我要报警！我要报警！蒋伯兮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呀！”
蒋伯兮凝神细听，妄图唤醒记忆。
刚见面那会儿，他也担心过秦青遇到人贩子。但他没想到秦青早就遇到了！难怪产生那样的念头之后，他的心脏会撕裂一般疼！原来是预兆！
是秦青支撑着他，让他在孤苦中得到了寄托和慰藉。他以为这个孩子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秦青一直记到现在，并且成长得如此优秀！
已经把行政总厨的位置给了欧阳毅的蒋伯兮站在原地，默默捂住胸口。
秦青苍白的面容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点点头，声音很轻：“嗯。”
秦青付出一切之后会发现，他什么都得不到。
秦青连忙走上前扶住老人家，带着他慢慢走到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
不知不觉，蒋伯兮竟然输得彻彻底底，然而他却觉得格外轻松。
妈的，蒋伯兮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啃过？你怎么考上清大的？蒋伯兮咬了咬牙，暗骂一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里面有名人吗？”蒋伯兮又问。
“我想成为黑加仑的总厨。”秦青看向蒋广元，笑着追忆：“蒋爷爷还记得吧？我在你面前发过誓的。我说等我长大了，这家餐厅我会帮你撑起来，你还跟我击掌了。”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去他妈的真人秀！他不拍了！现在马上就给欧阳毅打电话，把人叫出来，推到镜头前亮个相也就完事了！
人生有多少个十几年？
“我没有跑掉。”秦青苦笑摇头，“那天晚上我对院长说了你要收养我的事，第二天院长就把我卖掉了。我头几年的工资都打在院长的账户上。我们这些孩子都是他的摇钱树。”
心中的慌乱终于获得平息，蒋伯兮这才追上去，手臂搭着秦青的肩膀，低声问道：“你工作的时候与客人拍过照吗？”
那时候，孙子离家出走，儿子儿媳不接电话，二儿子投资失败天天上门要钱。心力交瘁的蒋广元真有些万念俱灰。
他心里的苦真是无处可说。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收拾好这一堆烂摊子？
经纪人：“……”蒋总，这是重点吗？
“呵~”蒋伯兮垂头扶额，止不住地低笑起来。
“拍过很多。”秦青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蒋广元没好气地瞪了孙子一眼，斥道：“你们这些明星就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用别人的光环妆点自己很有意思吗？”
蒋伯兮一张一张翻看着照片，心里百感交集。
“继续拍摄吧。”秦青推开蒋伯兮，坚定地说道。
蒋伯兮脸色铁青，眸子里满是煞气。艹他妈的！到底是哪家孤儿院这么黑，竟然把秦青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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