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柏不耐烦地摆摆手，从衣兜里找出一支烟来抽。
点燃了烟，他又重新搂住秦青，长腿交叠，懒懒地看着舞池。秦青把脑袋歪在他肩窝里，翘起的脚尖跟着音乐晃了晃，像是有些被挑动了。
但其实秦青形容的人正是他。
听见秦青的话，张鸣心里微微一动。
“我一直不敢对别人说。看见你也一样，我就放心了。”秦青拍了拍段柏的肩膀，狡黠一笑。他神情中是全然的松弛和信赖，仿佛找到了同类可以依傍。
沾了酒水的唇湿漉漉的，明明是在私语，却又仿佛落下了一个吻。
张鸣眼都看直了。他不是同性恋，可他的视线却跟着女人的手偷偷溜进了这闪烁着艳丽光泽的衬衣里。
段柏果然是钢铁直男，否则怎么可能逃脱秦青的手掌心。张鸣胡思乱想着，鼻尖不由自主冒出许多热汗。
张鸣看愣了。
段柏不自觉地深嗅了一口，然后竟产生了莫名的羞耻感。
秦青端起啤酒罐，冲张鸣晃了晃，眉梢高挑，漂亮的桃花眼里闪动着戏谑的光。他没有说一句话，却用实际行动冲张鸣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996：“……”
张鸣恰好也是这种类型。他长得很英俊，雄性气息十分浓厚，身材锻炼得非常挺拔，与段柏站在一起完全是同款。他还很爱抽烟，吞云吐雾的样子非常性感。
秦青拿出手机，却没打字，而是把它随意扔在桌上，然后捏着段柏的耳朵，把自己微红的唇贴上去。
段柏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他出柜是假的，秦青出柜却是真的！
秦青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把唇贴在段柏耳朵上，“你男朋友？”
996嗷呜惊叫一声，一爪子把烟拍进了啤酒杯里。
张鸣愣了好一会儿才止不住地低笑起来。
他没想到秦青会在今天出柜。
张鸣也发现了秦青的意动，于是走过来，冲秦青伸出手，“来跳舞吗？”
刚交往不到一天的男朋友不知不觉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青把薄唇贴在段柏的耳边说道：“我也喜欢男人。”
段柏叼在嘴里的烟不知何时落在了996头上。
段柏揉了揉耳朵，看看自己身上的皮衣，又看了看张鸣和周围兄弟们的皮衣，不由大笑起来。他忽然发现穿着丝绸衬衫的秦青像一只稀有动物，闯入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空间。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偷偷抚摸秦青的身体，用的不是双手，是呼吸。
看见这样的他，原本想坦白的段柏只能点点头，笑一笑。
段柏点点头，看向周围，然后又摇摇头，示意秦青这里没有。
但这样做太明显了。
原本围拢在张鸣身边的舞者此刻全都朝秦青贴去，喝得微醺的那些人开始沉醉，本就沉醉的人仿佛丢了魂。
张鸣放下啤酒罐，走进了舞池，伴着激昂的音乐开始跳舞。他的腰和手臂都很有力，舞动的时候非常狂野。
只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秦青？
996亮出锋利的爪子，冲这些人挥舞几下，然后跳上沙发蜷缩进秦青怀里。
“我说你们太土！我不跟你们穿一样的！”
“你说什么？”舞曲声太吵，段柏只能大声询问。
向来只喝酒不跳舞的段柏这时也跟着站起来，大步走向秦青。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仿佛被之前热辣的一幕刺激到了。
但他无疑是这个空间里最好看的，因为许多人都在偷瞄他。
为了缓解这份紧张，他指了指996，摇头道：“猫不能喝太多饮料。”
秦青举起双手开始舞动。他的腰像蛇一样纤细柔软，扭动的时候幅度很小，不像女人那般妖娆，却带着难言的慵懒和性感。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段柏大声问道。
然而不等他们走近，不知谁一时兴起，竟然往秦青头上倒了一瓶香槟。
段柏这才回神，慌忙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舞曲刚好到了衔接的一个段落，音量略低之下，张鸣也听见了这句话，不由惊异地看过去。
外套口袋里就有一包烟，他现在想拿出来抽一根。
呸！996恶狠狠地吐出了香烟。它才不给这帮人当乐子看！
心脏跟着怦然……
这次秦青没有再拒绝。他把怀里的胖猫放在段柏腿上，与张鸣手拉手走入舞池。
秦青仰靠在沙发上，也看着前方的舞池。他搂住段柏的手臂已经放开，转而去抚弄怀里的胖猫。段柏搂着他的手臂倒是没放开，反倒收紧了许多，牢牢地扣住了他单薄的肩膀。
张鸣竖起耳朵偷听。他对这个问题十分在意。
段柏已经笑疯了，手掌用力拍抚，身体前仰后合。他的一众好兄弟们也都疯狂大笑，然后围拢过来，拿起手机，对着嘴里叼一根烟的996咔嚓咔嚓一阵乱拍。
跟段柏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紧张，秦青来了之后，他竟开始手足无措。
不，这或许是一种挑衅。
秦青是同性恋。他喜欢男人……
若是换一个纯粹的玩咖，这会儿恐怕会淋着香槟跳得更嗨，但秦青受不了这种黏腻。他回头怒瞪倒酒的人，然后便抹掉脸上的水珠，匆匆离开了。
张鸣不着痕迹地观察两人，有点闹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单纯的朋友，举止又太亲昵。说是有些暧昧，但神情又都很坦荡。
“去跳舞吗？”张鸣越过段柏，去问秦青。
怀里原本搂着一个人香软的人，很暖很满，一下子却空了。段柏皱皱眉，啧了一声，莫名有些不爽。
秦青伸长手臂，抽走了坐在身旁的一个朋友叼在嘴里还来不及点燃的香烟，塞进了胖猫的嘴里。
然后更坦荡的事情来了。
周围人渐渐以他为圆心聚拢，开始尖叫，开始蹦跳，开始发疯。
秦青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并不开口回应。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慵懒随性的样子，不热情，不冷淡，保持着令人很渴望靠近的一段距离。
秦青揉了揉胖猫的屁股，手臂自然而然地展开，搂住了段柏的肩膀。段柏也伸出一只手臂搂住秦青的肩膀。这是男性友人之间最为亲密的坐姿。
“对，这是我男朋友，他叫张鸣。”段柏学着秦青的样子把嘴唇凑过去。
996：“……我谢谢你啊喵。”
段柏正一边看着秦青一边喝酒，完全不感兴趣地摇头。
一个女人从身后抱住秦青，一边扭动一边把白皙的双手探入酒红色的丝绸衬衫里。
搭在秦青肩膀上的手臂仿佛被烫了一下，段柏正想收回，却见秦青又把润湿的唇贴过来，在他耳边说道：“有好看的男人记得介绍给我。”
“艹，段哥的男朋友挺会玩儿啊！真带劲！难怪段哥忽然就弯了。”围着段柏的几个朋友大声调侃道。
不知道为什么，段柏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段柏耳朵痒痒，心也痒痒，偏偏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张鸣抬起头，看向了前方的舞池。
段柏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直。
秦青瞥眼看过来，勾着薄唇漫漫地笑。这笑容映着变幻的五彩灯影，真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
“我喜欢阳刚有型的男人。最好是狂一点，野一点的，平时喜欢运动，也热爱生活，要是喜欢抽烟，那就更好了。抽烟的男人才有男人味。”秦青对着段柏的耳朵高声说道。
“你好！”张鸣努力露出爽朗的笑容。
更为浓郁的一股香味从秦青的耳后传来，叫段柏产生了一瞬间的眩晕。这种香味是热的，带着体温和绵软的触感，仿佛第二层皮肤。
张鸣见秦青慵懒的眸子扫过来，心弦竟止不住地绷紧。明明心里怀着仇恨，却还是会被这人的魅力击中。
“去跳舞吗？”张鸣忽然凑到段柏耳边说道。
但是谁会在乎呢？面对这副模样的秦青，不会有人觉得讨厌，只会觉得有趣。
原本想要跳舞的段柏立刻脱掉自己的外套给秦青披上，然后便牵起秦青的手一起离开了闹哄哄的舞池。
秦青揉着胖猫的脑袋，意兴阑珊地摇头。
段柏倒是不觉得一只猫懂得用吸管喝椰子汁有什么不对。有些小动物总是超乎寻常的聪明。
音乐很激昂，他却始终保持自己的节奏，香浓的身体，昳丽的面孔，神秘的气质，不知不觉就吸引了一大群从众。
996叼住吸管咕咚咕咚狂饮。
“你在这儿有包房吧？带我去洗澡。”他走到段柏身边说道。
段柏好笑地看着这个乱晃的脚尖。
往回缩的手臂立刻又搂紧了。段柏为自己的戒备感到羞耻。秦青喜欢男人，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喜欢自己。
坐在周围的兄弟们大声调侃道：“秦青男女通吃啊艹！舞池里男的女的都想挤到他身边去跳！走走走，咱们也去！”
“哈哈哈哈哈，它吐了！”一群玩咖又是哄堂大笑，拍照声更为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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