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不是你期望的么?”北条夏树接话,“等我离开,知道‘书’的秘密的人就少了一个,你把首领的位置留给中原中也,书留给你培养的新双黑……你也自由了,太宰。”
太宰治起身,从柜中取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也坐到沙发前,他倒了些酒液,轻轻晃动着醒酒。
“果然,夏树君是最懂我的人。”他又挂上虚伪的假面,高举酒杯,“为我们的……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无所谓,总之,碰个杯吧?”
“好啊。”北条夏树也象征性地举杯,与他的玻璃杯轻轻碰了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散漫道:“那就敬我们……咎由自取?”
碰完杯就放下了,一口都没喝,因为在现实里,北条夏树同样酒精不耐受。
他回到别墅,重新坐进游戏仓,再度重启暂停的游戏。
从加州到东京,飞机要十多个小时,北条夏树没有选择加速时间,而是在街头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他又看到了那家熟悉的咖啡店,两年过去,招牌甜品仍是那块限量又不太好吃的蛋糕。
店外露天遮阳伞下,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对着蛋糕和咖啡拍照,与同伴有说有笑。
北条夏树走过去看了眼,这才发现这蛋糕分量比他记忆里那一小方大得多,仔细想来,它切割的截面也没有非常平整。
大概是黑泽阵不想让生病的人吃太多蛋糕,手动分装了小份出来。
幻想Top Killer对着一块蛋糕皱眉思考如何下手的样子,北条夏树忍不住笑了。
一时间能想起来的例子不多,但这种事黑泽阵一定做了不少。
他从来不多说一个冗余的字,偏爱倒是在每件小事里密不透风。
细细想来,发表过类似“从来记不住杀死的人的脸”的冷酷杀手,对上自己,记性其实相当好。
知道美式要加冰,喝不了酒,也会惦记他常常念叨的、想要的东西。
北条夏树在街头逛了一圈,将近两年来的变化纳入眼底,心想这个虚拟世界经济发展速度还挺快。
他觉得无聊,很快回去了,守着旧手机,生怕错过黑泽的消息。
渐渐开始困,抱着手机在黑泽阵的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度醒来,是被客厅的响动吵醒的。
北条夏树揉揉眼睛,艰难地起身,将卧室门推开一道缝。
而黑泽阵丢下手上的包,转头看向他所在的位置,光线自他的头顶倾泻而下。
夏树打了个哈欠,拿着手机走过去。
【我梦见你了。】他打开备忘录,写道,【你又说话不算话,我很生气。】
黑泽阵挑眉,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北条夏树心想可多了,比如在最最开始的时候,弄坏了他的手术刀,害他绞尽脑汁挣金币。
比如说了‘去横滨等我’,却没有来。
但那都是以前,他决定就事论事,细数这一周目黑泽的过错。
【你之前说给我买冰美式,但是给我带了热的。】
【你还保证过不会对我开枪。】
【你朝令夕改……】
前Top Killer琴酒先生,罪行实在罄竹难书,备忘录一面都写不下。
黑泽看他飞速地打字控诉自己,良久,扯唇笑了下,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北条夏树顿时停住了。
他想,是啊,为什么呢?值得吗?
明明可以平稳地拥有一切,却要丢下,去奔赴一段生死未卜的未来。
蠢不蠢啊。
感情这种东西,亏损无处理赔,结局自负盈亏。
它动辄让人肝肠寸断,又为什么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呢?
北条夏树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写道:【因为你给我捉萤火虫。】
大概是因为,理智可以接受劝告,但心不能。
而爱的天平,因为没有刻度,所以不计盈亏。
黑泽阵盯着那句话,久久不出声,接着去冰箱取了罐啤酒。
他打开,浅浅抿了一口,问:“哦。……你什么时候走?”
—— 还会回来吗?
北条夏树的指尖开始颤抖:【马上就走。】
黑泽阵眼睫一颤,又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而夏树再次被毁天灭地的窒息感包围,他知道自己又要伤害这个人了,心脏一抽一抽地痛。
他写:【我来跟你告别。】
黑泽张了张嘴唇,似乎是想问归期,却蓦然从那几个没有感情色彩的字中意识到什么,收紧手指,易拉罐发出不堪受力的脆响。
他闭了闭眼,艰难地写下最后一句话:【黑泽阵,我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