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法有形,皆可破之。”伊超然说道,“九剑乃是我窥伺天机所得,已尽数传于你,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机缘。”
说完,他又进入呆滞状态。仿佛他在思考什么难题,只是百年岁月悠悠,还是无法念头通达。
萧安意从回雁塔归来时,感觉被伊超然深深地装到。江湖门派之中,有如此隐世高人,何愁岁月留芳,百年衰朽。
九剑略有所得,又似乎朦朦胧胧看不破玄机。借着感悟,帝女真经进入第五层,功法再次如撒欢的野马,失控地急速运转。这种感觉,与遁字诀觉醒极其相似。
毫无征兆,却有迹可循。达到这种状态似乎与功法的完整性息息相关。经过那么多年的时间流淌,帝女真经的一些篇章肯定已经不是最初的完美版本。萧安意猜测,是后人由于传承断绝、记漏记错等种种原因导致真经章节遗失、错漏,后面又不断有能人异士进行修补整理,才形成现世流传的这个版本。
萧安意将功法运行到极致,想再次感受那种玄妙境界。
万籁俱寂。
虚空中漆黑的大门似乎亘古永存,他又来到门前。门内究竟有什么,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不得而知。既然有机缘再次窥探,又怎能入宝山而空手回?
或许,门内即是伊超然所说的天机。潇湘门人,自当有相似的缘分。
李非常看着萧安意,感觉是在看着一把时隐时现的利剑,他似乎刚刚突破某种境界,功力不稳,难掩锋芒。
萧安意举手投足间都给人很不和谐的感觉,他自己也很无奈。自他醒来,看到的一切似乎都变的很慢。风撩起风铃,叶尖露水滑落,雏鸟展翅腾飞,一切都犹如慢放。当有人敲响房门,他瞬息间就拨起门栓,他知道是因为他快。
他尚未完全适应这种快慢错位落差,李非常告诉他远行的时机已经到来。
“唉。”李素素黛眉微蹙,惆怅地叹息。
她不施粉黛,素衣木钗,却难掩芳华。身材婀娜,腰细如束,肌肤嫩白胜雪,红唇鲜润,姿态优雅妩媚,隐隐散发出幽兰的清新香气。
她幽幽拜倒在李非常膝下,说道:“父亲安康。女儿此去便是生死别离,生不能膝前尽孝,侍奉终老。望死后魂归来兮,为老父带来一缕清风,吹散愁思与辛劳。”
李非常伸出枯瘦的手为女儿理理山风吹乱的发丝,有千言万语,有万种悲愁,却不知如何说出口。一转眼,膝下承欢的稚女已长大成人。一转眼,自己已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曾经暗暗许她世间所有美好,如今却是无力护她周全。
他转头交待萧安意:“素素任性妄为,你多担待。”
萧安意也行礼拜别,说道:“弟子自当全心尽力,完成所托。”
李素素跟着萧安意,一步三回头,走下了衡山。
刚到山脚,李素素转头就往西南而去。
萧安意愕然,唤道:“长白山在东北,你这可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了啊。”
李素素头也不回,边走边说:“谁说要跟你去长白山,本姑娘爱去哪就去哪。”
萧安意手扶额头,这姑娘的性子变化果然多端,刚刚还温柔贤良,转头就换一副面孔。感叹完只能跟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翻脸比翻书还快?很不可理喻?”李素素站住,转头问萧安意。
萧安意定定看着她,不予回答。
“你是不是被刚刚父慈子孝的离别场面感动到?”李素素晒然,继续说道,“本姑娘告诉你,那都是假的!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么?就是李非常整天在外面喝酒赌钱打架,活活给气死的。活该他孤独终老,无人送终。”
萧安意依然呆呆不说话。
“你是不是聋的?还是弱智?”李素素恼羞成怒,左手插着柳腰,右手伸出纤细的食指点着萧安意的鼻尖问道。
萧安意叹气,说道:“我猜想,你刚与父亲离别,心情不好,所以发脾气,我不介意。”
父母感情如何且不说,李非常对女儿的宠溺和疼爱,他可是有目共睹。他相信感情都是相互的,李素素不可能对父亲没有孺慕之情。
李素素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指着萧安意说道:“你这人不止自作聪明,还贱得很哪!”
李素素笑了半天,见萧安意还是一副淡定自若、面不改色的模样,又怒极而走:“李非常的人果然跟他一样毫无生趣。”
萧安意摇头叹息,紧紧追上。
小镇,集市。
已是中午时分,艳阳当空,街上行人匆匆。
萧安意就像是影子,李素素走到哪他跟到哪,也不出声询问,也不加以阻挠。
李素素偶尔回头骂他两句,见他毫不理会,也觉无趣。
回雁楼。
只是家酒楼,上面没有伊超然。
李素素走进来时,已座无虚席,她径直走到一桌坐满彪形大汉的桌前坐下。
酒酣饭饱正在高谈阔论的几名汉子错愕哪来的美艳女子,只听她冷冷说道:“滚!”
“哥几个分了,你们这顿我请了。”萧安意丢了几两碎银在桌面,同时将手中的长剑立在地上,双手轻抚着。
几名汉子只是普通人,见他带着兵器,又有银子可拿,果断选择拿银子走人。
见萧安意张罗好饭菜坐下,李素素冷冷说道:“你不用献殷勤,本姑娘可不领你的情。你尽管去哪里玩耍个十天半月,再回去找李非常复命就是。反正我走到哪,死在哪,李非常也不会知道。”
萧安意微微一笑,说道:“也许,我答应护送你,只是因为你,与你的父亲无关呢。”
李素素冷冷说道:“那你更死了这条心吧,当年愿意为了本姑娘赴汤蹈火的,最终都没落得个好下场。”
萧安意只好苦笑埋头吃饭。等他吃得差不多,李素素却还没有动。
“你吃好了?”李素素问。
萧安意点点头。